“等我赚够了三十文钱，你是不是就可以把卖身契还给我了。”
男孩儿再一次重复了他刚才的话，脏兮兮的小脸儿上，神情却满是郑重。
穆小芸在惊讶过后，反倒是笑着问道：“你想要替自己赎身，这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想要我还你自由身，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行。”
一开始，穆小芸只是觉得这男孩儿非常灵活，再加上人也精明，心肠也还算不错，这才起了想要收他做徒弟的想法。
如今见男孩儿问出这样的问题，反倒是对他更加感兴趣了。
这世上能让穆小芸感兴趣的人可不多。
“我这也都是为你们好。”
男孩儿的脸上一本正经。
穆小芸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这是为我们好啊。”
这小家伙儿，年龄不大，说出的话到当真有趣儿急了。
男孩儿抿了抿嘴，扭头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的人，随后这才用手挡着，用那种说秘密的低音量，开口说道：“其实我是个不祥之人，你们如果把我带在身边，我将来肯定会给你们惹来大麻烦的。”
“噗，哈哈……”
瞧着男孩儿那皱着的眉头和一脸的正经，穆小芸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阿七也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着，就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一般。
阿七抬手大力的揉了揉男孩儿的头顶，笑道：“你这么个小屁孩儿，能带来多大的麻烦啊。不过你小子倒是有前途，我跟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可想不出这种瞎话来。”
阿七虽然也混，但这种借口还真是从来没想到过，倒是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好了，我呢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等你将来长大了不想继续跟在我身边了，我肯定会放你走的，也不会要你钱的，所以这件事情你就大可不必担心了。”
穆小芸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示意他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
强人所难这种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哎呀，我说你们怎么就不肯信我呢？我说的都是真的，就刚才那个大汉，他是三个月之前把我买过来的，可自打那开始，他这三个月就一直在赔钱。还有我上上个主人，他在赶马车的时候就从车上掉下去，被马给踩断了腿，还有……”
“停。”
穆小芸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好了，我信你就是了。”
这话说的别提有多敷衍了。
男孩儿急的都快要哭了。
“小芸，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最起码也给了他一个努力的方向嘛。”
薛婉儿笑眯眯的打着圆场。
二十五文钱虽然不算很多，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很难赚的。
“行吧，你要是什么时候赚够了钱，我就什么时候放你走。不过在这之前，你可要老老实实的，知道吗？不然我手上这把剑可饶不了你。”
穆小芸哼哼着威胁似的晃了晃身侧的佩剑，她之前也带过军队，自然也懂得一些恩威并施的手段。
男孩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小脸儿上这才总算露出笑容来。
男孩儿身上的伤痕很多，有新伤有旧伤，看起来触目惊心。薛婉儿先给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涂抹了药膏，看着他脸上和胳膊上的伤痕，即便是见惯了伤情的薛婉儿也忍不住感到揪心。
“那个家伙，以后别再让我碰到他，否则看我不见他一次打一次！”
穆小芸气鼓鼓的握着拳，刚才她就应该狠狠教训他一顿的。
“小家伙儿，以后还有我阿七罩着你。”
“我不叫小家伙儿，我有名字的。”
男孩儿并不喜欢处处被保护的感觉。
“我叫辛牢，大牢的牢，我的同伴儿都叫我小辛。”
“你还有同伴儿吗？”
辛牢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我们是从外地一路逃荒过来的，一路上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孩子，只不过路上我们都走散了，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到了这里。”
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辛牢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小骄傲。
“小辛是最棒的了。”
涂完药膏之后，薛婉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虽然才相处没一会儿，但薛婉儿也是真心疼惜这个孩子。
白得了一个辛牢之后，原本的三人行也变成了四人行。
在阿七的指引下，几人继续巷子深处寻觅着。
为了能够加大被人买走的概率，其中有小部分的人也展示着自己的能力。
薛婉儿在一个破烂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一张瘸了桌子腿儿用石头抵着的破烂桌子，几张发黄的厕纸，一支稀疏的毛笔，一小块儿碎掉的勉强能用的砚台，以及一个端坐在桌子后面的落魄少年。
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身上发黄的衣裳却是短了一大截儿，明显不合身，虽然乍一看上去，他和周围的流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他身上却有一股特殊的感觉，让薛婉儿一眼就看重了他。
少年的衣裳虽然不得体，头发也很干枯，但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乱糟糟的，反倒是用一根树枝绾了起来。手上虽然有细小的伤口，但却不似他人那般充满污垢，干净的很。他的背挺得很直，丝毫不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
在发现他的一瞬间，薛婉儿心里边有了想要把他带回医馆的念头，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
薛婉儿走到摊位前，轻声询问着对方的意愿。
对于薛婉儿的主动询问，少年先是一愣，随后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可是我除了会写几个字之外，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那你可会算账？”
少年继续写道：“会一些。”
“那就好了，我正却一个帮我算账的，你可愿意来帮我？”
医馆的那些账目一向是由薛明在打理的，但他白天看诊，晚上还要算账，薛婉儿也不想他这么劳累，正好今儿个也让她碰上了合适的人选。
少年眸中染上几分犹豫，就见他继续在纸上写道：“可我是个哑巴，不会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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