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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湾书屋 > 霍永安慕珣瑭 > 第九十九章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
 
雷厉风行的霍将军当即便找了陈娘子来给宴楚歌治伤。

永安虽不知这圣女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她瞧着此次治伤这圣女十分配合。

尽管如此,也没放松警惕,将那圣女照旧锁在了牢房里。

霍将军锁好了门便去寻了萧将军,此时萧将军正在朱雀楼底下操练士兵,霍将军便站在楼梯上没下去。

如果说,她是大渝的头一位将星,那萧无意必定会是第二个。

萧将军输她的,是历练和骨子里的狠劲儿,不过也无妨,等萧将军拜了她阿耶为师,自然能将欠缺的实战补上来。狠劲儿也不大需要,她狠,不过是形势所迫,前有虎狼,后有奸佞,不得不狠。

可萧无意不需要,如今战事已近尾声,他只需要做好一位守城的将军便可。守城的将军,他只需一颗呵护百姓之心。

萧无意恰好具备这样一颗将心,永安相信,假以时日,他定能成为既继她阿耶之后,大渝的另一扇门。

不怪永安如此看好他,他此刻操练的功课,是她前几日做过的,还并未将要领教给他,但他此刻做来,已是八九不离十。

这份悟性,永安很欣赏。

于是,霍将军支着下巴,倚在朱雀楼的楼梯上看了许久。

等日头渐渐移上中天,萧将军才看见眯着眼睛瞧他的霍将军。一挥手解散了将士,看了霍将军一眼,却并未走上去,反而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永安见他停了,便下来寻他,“萧将军,我说动了那南疆圣女,傍晚便离开朱雀楼了,倒时,这里的一切便托付给萧将军了。”

永安已经忘了前一晚他二人还红过脸的事了。倒显得萧无意扭扭捏捏地不像话。

听到她的话,萧将军也顾不得忸怩了,焦急道:“你要走?”

踌躇片刻,还是问道:“是去郢城见摄政王殿下吗?”

霍将军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她大声反驳:“当然不是了!”

眼睛瞪成铜铃大小,不可置信地瞧过去,看得萧无意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我见你昨晚那般高兴,以为你今日是想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奥,不是慕珣瑭的说客,那可太好了!

“我今日傍晚带着那圣女离开,会绕遍这南疆各寨,你将这里能收编的收编,不能收编的,押作俘虏,约摸五日后,按着我的走过的顺序去收编各寨,寨子里的人同朱雀楼一般处置,我已经央陈姐姐去配药了,到时候你分给将士,权当以防万一吧。”

万一寨子里那些人阳奉阴违,便强行进攻。

她转这一圈,带着最大的诚意去劝降,若南疆这些人,若不能全降了,亦或是阳奉阴违,那便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所以,她需要萧无意领人去收尾。

萧无意是个聪明的,登时便想通了所有关节,“霍将军,你是说……”

永安迎上他的目光,认真道:“对,我要这南疆,纳进大渝的版图。”

她劝那圣女去招降,可并不是为了同南疆和谈,而是探底,她不过是想看看这南疆究竟还剩下多少人,想少些伤亡罢了。

当然,若能兵不血刃,自然是最好了。

萧将军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盘算,他以为,她只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生擒那圣女命南线那些蛮子退兵罢了。

原来她根本就没想过在容南疆于世吗?

霍将军瞧着萧无意这心神不属的模样,皱了皱眉,抬了手挡在额前,同时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萧将军,我单将这消息透给你了,你可万不能辜负我的期望。”

霍将军拍了拍萧将军的肩,便又往朱雀楼上去了。

萧将军瞧着她的背影,良久无言,明明还是那几乎与周遭融为一体的绿色。萧无意却觉得,霍将军的身影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清晰过。

他最初,敬佩霍将军,便是曾听过她的一句话,是她反驳自己的先生时所说。

她说:“家国天下,吾家已不存,那吾便会护好大渝,护好这天下。”

众人都以为,不过是垂髫小童夸下海口,可她真的是这般做的,一步步践行着她的诺言,护好大渝,护好大渝的天下。

若有非大渝境内的天下又当如何?

那便将那天下变作大渝的天下。

萧将军冲着霍将军遥遥一拱手,无声说道:“末将送霍将军。”

他现在总算懂得,那时不过豆蔻的霍将军,究竟是如何力排众议地成为霍家军的跳荡先锋的了。

彼时萧无意自然是不会想到,此生对他影响最深的人,会是这相处不过月余的霍将军。

他也是小家不存,仅剩国与天下,将来能与霍将军一般,便不虚此生了。

言出必行的霍将军,趁着斜阳余晖,将宴楚歌塞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小马车里。

同陈娘子一起悄悄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离开了朱雀楼。

永安捧着新做好的一匣子点心,与那圣女大眼瞪小眼,吃了两块玉露团觉着不过瘾,便诱哄那圣女,“圣女阁下,你真的不想知道天问的下落吗?你如今可慢慢地恢复,不日便能正常行走,若是再联络上自己的旧部,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木塔圣女脸上的嘲讽一览无余,“这腐朽的南疆,剥夺了我为数不多的快乐和温暖,我为何要继续为它殚精竭虑?不论是南疆这块土地,还是南疆这些人,我都受够了,他们还指望着我为了禁锢我的枷锁赔上一生吗?!”

霍将军从她满脸的愤恨里,读出了她并未明言的三个字,做梦吧。

木塔圣女也有些诧异,明明不管遇上谁,她都能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滴水不漏,哪怕是对着她姐姐和天问。

可就是对着这霍永安,心底里拼命压抑的那些狠厉总是能轻易地发泄出来。

宴楚歌偏头看了看不为所动,一直都不知在研习什么的陈娘子,恍惚地想到,许是霍永安一直都不曾掩饰过自己的厌恶。那她也不必委屈自己装作良善的模样去迎合讨好。

真是可笑,她竟然在霍永安面前才是最真实的。

霍将军又皱着眉头挑出一块夹花平截,试探性地在木塔圣女的鼻端下绕了两绕,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来摆在一边,嘴上还不饶人,“疆土被犯的我们,都没有你这圣女仇视南疆。”

唉,遭逢巨变还能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也就她自己了。

霍将军又换了一个天花过去,给那圣女闻闻。

木塔圣女七窍生烟,可若因此事便破口大骂,岂不是实在太上不得台面了。

在霍将军第三次换了桃花酥过来的时候,木塔圣女满脑子去他的体面,张口便咬住了霍将军的酥,哪怕霍将军收手时极快,还是被圣女咬掉了一大块。

霍将军从没有那刻,如此刻一般想直接弄死了宴楚歌了事。

陈娘子还没来得及劝,便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霍将军的双手已经掐上了圣女的脖子,且怒气骇人,“我让你嘴馋,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霍将军一边使力一边摇宴楚歌的肩,宴楚歌也难得的小孩心性,她在这么艰难的情形下,把那块酥咽下去了。

霍将军眼都气直了,周身摸了一圈她的鞭子,都没能想起来是她自己把鞭子收进包袱里的。

“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便不姓霍!”

霍将军,那是战场上练出来的反应,在陈娘子抱住她之前,便一掌劈上那圣女的脖颈,将她劈昏过去了。

陈娘子见那圣女昏了,只得先放开永安,去瞧瞧永安是否下手过重,伤了那圣女。

霍将军口哨一吹,便有一匹白马,驮着一个布袋欢快地奔上前来,布袋上绣了一个不大的佛珠,熟识的人一瞧,便能瞧出来,那佛珠是出自不善女红,但十分喜欢动手的霍将军的手笔。

霍将军掀开窗帘,亲昵地抚过皎皎的背,便将手伸进那布袋子里,摸出了个不大的盒子。

霍将军放下帘子,左转右转地将那盒子打开,里头是霍将军给自己磨出来的各式小暗器。个头都不大,但伤人极准。

若是发挥得当,一击致命也并非难事。

“敢吃我的酥!谁给她的胆子!”霍将军念念有词。

且一边碎碎念一边将她那些小玩意一件一件地在身上放好。

霍将军将暗器都放好了,才没好气地问道:“她无事吧,没被我一掌拍死了吧?”

霍将军就那一坛子桃花蜜,是初春时同慕珣瑭一起摘的花,一起制的,她就带了那一坛,自己也舍不得吃,不过今日琢磨要走了,途中颠簸或许很难吃上些热食才拿出了一小部分做了一碟子桃花酥!

谁来要她都没给!竟然被这馋嘴的圣女咬掉了大半块!

欺人太甚!

陈娘子瞧着她这气鼓鼓的模样,有些想笑,但此刻时机不对,只得暂时将心思压下,“以她的体质,你劈那一下,原本她也不过是晕一会子,可,你也知道,我如今,在想法子清除她体内的毒性,还怕她彻底恢复会作恶。今日给她治伤时,药量下得大了些。虎狼之药,总是会对身子有些影响的。她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恐怕得养许久才能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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