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流韶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胳膊都还在微微发抖。
他狼狈地喘着粗气，目光落在面前的枪尖。
鬓边的乱发粘在脸颊，冷汗仍止不住往下流。
沈凌绝骑在马上，睥睨着段流韶，淡淡地道：“认输，饶你不死。”
段流韶仇恨地盯着沈凌绝，就算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依然不肯认输。
沈凌绝凤眸微微一寒，右手一动，枪尖又往前递了一寸，紧紧抵着段流韶的脖子，枪尖所在之处，已冒出鲜红的血滴。
段流韶虽手无寸铁，仍圆睁大眼，怒道：“沈凌绝！本太子就是死，也不会向你认输！”
沈凌绝嘴角勾勒出一丝冷漠的笑意，眸中寒芒一闪，右手缓缓握紧了枪杆。
“成全你！”
此刻，却有人在不远处高呼道：“煜王！手下留情！”
原来是桑怀玉见情势危急，顾不得别的，策马奔了过来。
他翻身下马，跪在段流韶身旁，一把握住那杆长枪，仰视着沈凌绝道：
“煜王殿下，今日对决，你是赢了，照理说在战场上输了，死也认命。但是你可知道，上回凤少帅中了软筋散，是鄙国太子以解药施救，才让她免于被害。当时凤少帅亲口承诺，欠的这份人情一定还，绝不拖欠。”
话音一落，沈凌绝的美眸之中立刻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让段流韶和桑怀玉都不由打了个冷颤。
凤凝烟听了，更是尴尬至极。
这事儿是千真万确的，无从抵赖。她当时嘴硬不肯感谢段流韶，就说一定会还，谁知道这么快。
眼看就要拿下敌军统帅，若是因为她的私人恩怨，放虎归山，沈凌绝不是白打了一场？
她见沈凌绝的目光冷冷飘过来，只感觉芒刺在背，急忙心虚地抬头看天。
沈凌绝见凤凝烟做贼心虚的样子，冷哼一声，不悦地问段流韶：“要怎么还？”
段流韶咬了咬牙，却什么都说不出。
桑怀玉知道太子心高气傲不肯服软，忙急着说道：
“今日一战本是凤少帅和我家太子的赌约，如今你方换了人，当然赌约也不能算数。请煜王看在鄙国太子救过凤少帅，让他回去疗伤，三日之后，两军再战。”
桑怀玉看得出沈凌绝对段流韶根本不放在眼里，反而更在意凤凝烟的威信和名誉，若非如此，他不会突然挡在凤凝烟面前，替她跟段流韶交手。
“桑怀玉！你监视本太子！？”
段流韶又惊又怒，凤凝烟那天在南疆军中军帐中对他所说之话，军师怎么可能知道？
这家伙，谁给他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监视太子！
桑怀玉低下头去，默认了这一点：“当时属下不知凤少帅是真中了软筋散还是使诈，所以派人守在帐外，怕她暗算太子殿下……”
段流韶见桑怀玉倒算忠心，也就不再怪责。
这时，凤凝烟也只好策马走上前来，抱拳禀道：“煜王殿下，确有此事……但那是我与段流韶私人恩怨，和战事无关……”
她不希望沈凌绝因为她欠的恩情而被桑怀玉牵着鼻子走。
沈凌绝却横了她一眼，挽起长枪，冷冷说道：“既然我军少帅欠了你们人情，那就还清了再说！”
“不行！”凤凝烟一听沈凌绝竟然同意了桑怀玉的请求，急忙道，“我们好不容易攻到南雍关下，怎么能再拖延三日，让他们养精蓄锐？”
“三天而已。”沈凌绝轻蔑地看了一眼被桑怀玉扶起来的段流韶，根本不将这手下败将放在眼里，“就算三十天，孙猴子也翻不出五指山。”
“你！”段流韶气得嘴唇发青，这沈凌绝不就是打赢了他一次吗，竟然嚣张至此，把他堂堂南疆太子比作孙猴子，那沈凌绝自己不是如来佛祖？
凤凝烟不甘地瞪了段流韶一眼：“好，我就等你三天。”
她这目光，冷得像冰，还夹杂着浓浓的仇恨，让段流韶深深感觉到，在她眼里，他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任由桑怀玉和蒋崇明扶着，慢慢走回己方骑兵的队列前。
凤凝烟转过身来，看见沈凌绝缓缓摘下头盔，而身后那些骑兵也都摘下了头盔，露出她熟悉的面容，她心里一阵激动，率领黎尧等部将上前，一拂军袍，单膝跪地，朗声道：
“宁南军副帅凤凝烟率部下参见煜王殿下！”
话音落下，却没听见沈凌绝的那一句“免礼平身”，周围的气氛却越来越沉重。
凤凝烟心里怦怦乱跳，微微抬头偷瞧，只见沈凌绝正凝视着她，那表情，万分恼怒。
凤凝烟缩了缩脖子，干咳一声，还要再参见一回，沈凌绝突然跃下马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黎尧等人也吓了一跳，心想，难不成煜王殿下要追究少帅丢失南雍关的罪责吗？
凤凝烟愕然望着沈凌绝，许久不见，竟觉得他的容貌更好看了，只是眼睛里那股想要吃人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殿下……”
沈凌绝咬着牙冷声喝道：“凤凝烟，谁准你跟人对赌，还四处欠债的！要不是你中了承王的软筋散，今天南雍关已经回到我们手中！你就是这么领兵的？”
“我……”
凤凝烟理亏至极，正想认错，可是转念一想，刚才桑怀玉可没说她中的软筋散和沈幽篁有关呀，沈凌绝怎么知道？
难道他一直都没有走？
难道她记忆中，在地牢把她从沈幽篁手里救出的，真是沈凌绝？
难道南疆军帐外闪过的熟悉人影，也是沈凌绝？
这些都不是她的幻觉，她现在终于可以肯定，他一直没有离开宁南郡，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
凤凝烟不由眼眶一热，秀眉轻轻蹙了起来，用微弱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一直没回京城，没有离开我，为什么……我明明写了和离书……就算你不恨我，也用不着再保护我啊……”
沈凌绝咬了咬牙，也不顾她身后跪着的黎尧等将领，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本王的王妃有着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本王怕戴绿帽子，如何能不看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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