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了沉气，还想问些问题，可话到嘴边了，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本想朝佣人挥挥手，让她出去的，可手也抬不起来，就连眼皮都像是粘在一起了似的，睁都睁不开。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感觉毫无预兆地侵袭而来，将我层层包裹，不留一丝缝隙。
我也不知道佣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只是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所有的人都在。
开始我还在和付念说话，江子寒又忽然闯了进来，然后周越一把将江子寒给拽到了一边，拿着一把水果刀朝我刺了过来。
就在刀尖快要划到我的脸的时候，一切忽然重归黑暗。
心悸的感觉变得无比强烈，就连梦中的自己都在不停喘着粗气，瞪大眼睛注视着周围。
我明明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这种浑身无力的感觉实在太过明显，甚至让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成了传说中的植物人。
就在我快要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掉的时候，一道光亮似乎划破了森严的黑暗。
耳边渐渐响起了几道层层叠叠的说话声，窒息的感觉渐渐散去。
大量的空气从口鼻涌入，直抵肺部。
这种被空气充满的感觉，很幸福。
幸福……
我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就在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想找个问题的时候，耳边的说话声也明显了很多，像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试着睁开一条缝，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一股浅淡的男士香水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闻上去倒是觉得很熟悉。
印象中，好像只有江子寒会用这种香水。
我不自觉皱了皱眉心，撩起眼皮努力朝那道身影看了过去。
原本裹着雾气的身影瞬间变得清晰了许多，一张线条硬朗的脸闯入视线。
江子寒就这么低着头盯着我，嘴唇动了几下。
“起来吃饭，我有事要和你说。”
他顺势坐到床边，床头柜上放着些糕点，还有一碗粥。
饭菜的香味和他身上的香水味道混杂在一起，闻起来有些反胃。
我扯了一下嘴角，几乎是用力撕扯着嗓子，让他坐得离我稍微远一些。
江子寒随手从一旁拉过椅子，坐在上面，双腿交叠，拖鞋就这么搭在脚尖上，露出脚背。
“付念已经彻底将你的工作交给了薛意，现在她顶替了你的位置。”
他不疾不徐地说出了这些话，我沉寂已久的大脑花费了半天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即便反应过来，一时半会儿却分析不出利弊来。
江子寒盯着我的脸，又往前凑了凑：“你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听清楚了，怎么了？”我有些不耐烦地深吸了一口气，朝他伸出了手，“拉我一把。躺得时间太长，起不来了。”
话音未落，江子寒便伸出手，一个用力便将我拖了起来。
浑身的骨头在剧烈的扯动之下，狠狠晃动了几下，隐隐还有散架的征兆。
五脏六腑也像是被骨头狠狠刺了一下似的，疼得厉害。
江子寒斜挑了一下嘴角，顺手便在我背后塞了一个枕头，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整个动作只用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行云流水一般顺畅，没有丝毫阻碍。
我疼得连声笑了几下，心口却像是被人狠狠砸了几下似的，疼得厉害。
“薛意接手你的工作，相当于将之前烫手的山芋一并接了过去。从一开始，你就没占什么主导位置，现在基本上被薛意和付念掌控着局面，你最起码是安全的。”
江子寒自顾自说了这么几句，淡然冷漠的神色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
我闷笑了几声：“也就是说，接下来，我就可以正式休假了是么。”
“要是没猜错的话，估计是这样的。江子寒知道你是我这边的，把你架空，在他看来，我就折了一个翅膀。”
“那薛意呢。”我盯着他的眼，努力让表情冷下来，“他就不怕薛意偏向你这边么。毕竟你们之前有一腿。要是真那样的话，他的胜算就不大了。”
江子寒像是轻提了一口气，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坐在椅子上，手搭在扶手上，骨节修长。
他就这么冷冷清清地盯着我，像是恨不得将我给看穿似的。
眼底的光芒泛着缕缕寒光，还隐约带着几分调侃嘲弄的神色。
“苏秦，你不会是真病了吧，脑子都有些不好使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些话，下巴轻轻往上抬了一下，锐利的眼眸中，嘲讽的神色渐渐隐了下去。
本来心里空落落的没什么感觉，这句话偏偏在心里转了一圈之后，将心脏给撑得满满的。
就连胃，都有泄密难受，胀得厉害。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摆出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朝他笑了一下。
“是啊，确实是装的。你们算计了我这么久，连我的将来都给算计进去了，还不许我为自己考虑了么。我就是想尽快摆脱你和付念。谁输谁赢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只要有钱拿就好了。”
江子寒就这么盯着我，目光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恨不得将我戳出几个窟窿似的。
可他的眼中，实在找不出半分狠厉的神色。
更多的是审视，还有那么几分怜悯的味道。
当我在他的眼底察觉出这种感觉的时候，忙将这种感觉压了下来，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谁都可以可怜我，可他，不行。
他在我的眼中，尚且只是一个钻进钱眼儿里的***，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我在他的注视下，微微侧过了头，一点一点勾起唇角，朝他笑了起来。
凝结起来的空气似乎有了消融的迹象，他脸上的神色也渐渐活泛起来。
“江总还请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我很是惬意地往后靠了靠，将被子掖了掖，一副很是重视自己身体健康的模样。
江子寒也破天荒没有挖苦我一句，反而站起身来，很是郑重其事地看着我：“趁热把粥喝了，一会儿佣人会把药送过来，记得喝了。”
他扔下这几句话，起身就出了门，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我这才敢稍微放松一些，靠着床头，往放在一边的粥瞥了一眼。
我刚拿起碗准备搅了搅，一阵手机的震动声传了过来。
我掀起被子找了半天，最后在枕头下面找到了手机。电话是付念打来的，来得比曹操还要快些。
我放下粥碗，想起刚才江子寒说的那些话，就觉得有些讽刺。
本来打算接起来直接向他挑明的，可转念想了一下，也就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来。
“苏秦，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付念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关切依旧，温润依旧，可其中裹藏着的心思，不知道变了多少。
我轻扯了一下嘴角，想象着自己现在这副虚伪的样子，不自觉将语调放缓了许多：“挺好的，听说是你送我回来的。这种时候了，还要麻烦你。”
“没关系，送你去医院也是我的责任。医生说你气血有点低，血压也偏低。你现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有空的话我去看你。”
“那公司的事情怎么办。”
我故意问了这么一句。
最后索性开了免提，直接将手机扔在一边，重新端起粥搅拌了几下。
香香糯糯的味道顿时溢了出来，心情也似乎跟着好了许多。
“公司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我会找人替你的。”
“还需要交接工作吧，要不要我专门去一趟公司。”
“交接的事情慢慢办，我直接让他们将文件给你送过去，你签字就好了。”
我无声笑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夸付念考虑得周到。
他和江子寒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每走一步，都会想着接下来的几步该怎么走，甚至还能将其他人都当作自己的棋子，
就算他现在真的觉得我说话的语气不对，他还能为这点小事跟我斤斤计较么。
就在我打着小算盘的时候，付念已经很是谦虚有礼地回了我一句：“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事。你好好休息吧，工作上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我顺势便答应了好。
可最后那句话，我怎么听，怎么别扭。
这句一语双关的话，听起来滴水不漏。可我宁可他在这个时候漏上两三滴，也好过就这么跟我耗着。
我冷笑了一声，挂断电话后，将东西吃完之后，去了客厅。
佣人刚从外面进来，脸上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还没彻底消散下去，看样子江子寒应该是刚走。
“苏小姐，您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去做。”佣人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姿态倒是比之前和缓了许多。
“听说我还有药吃？”我径直坐到了沙发上，将双腿搭在一起，漫不经心地拿起遥控开了电视。
娱乐新闻接二连三。
什么当红花旦被爆出当小三的料，而男方的身份还不清楚，但是屏幕上却出现一张男方的背影照。
即便是青天白日的，那个男人的背影看起来也是冷气森森的，阴沉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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