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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湾书屋 > 朱颜改:有凤来仪碧游楚宣 > 故人
 
她话音刚落,但见楚宣身形一滞,袖笼下双拳紧握,抬首怔怔地盯着玲儿瞧了半晌才低哑着声音说道:“你且去回你家主子,便说朕定会护佑她与孩子一生一世!”

玲儿满口应了,又怯怯地朝他一礼,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楚宣见她瘦削的身影消失于院门边,这才转回身朝静静候着的车驾走去,行到何富贵身边的时候,拉过他悄声嘱咐道:“这边你可要命人小心伺候着,若是有半点差池,别说是这里头所有人的脑袋,就连你的,朕也不会留情!”

何富贵倒鲜少见他这般,禁不住哆嗦着两腿满口应了。其实他也是个颇会审时度势的人,就算是他不吩咐,他也知晓该如何去做。到了这边他才明白,皇上先前所梦的金龙入池,便是应在了这位娘娘身上。那日太医前去诊治时,他刻意凑近听了个大概,算起时日来,十有八九是应了梦中吉兆。

郭玉兰万万没有料到,此次随皇帝到了别院一游,竟有如此大的收获。她起先是认为皇帝虽冷了清心院住着的这一位许多,不过心中还对她有所牵挂,却未料她腹中竟怀着龙嗣。瞧皇帝紧张的模样,想必这位婕妤娘娘定不能小觑了。思来想去,她心下也未有个主意,只觉得日后的路更为坎坷,不过,倒不至于消磨了她的斗志。

回到皇宫后,楚宣一时将她撂了开,近日来时常到丽晴居与茗霜殿走动。对于锦瑶,他自是心存芥蒂,想当初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想来碧游现今仍是好端端地在宫中待产,也不必让他两头牵挂着。

不过他虽是心存怨怼,但对大皇子的喜爱却是只增未减,毕竟他是他第一位皇子,更是朝臣们眼中的未来皇储。眼下大皇子到了秋日便满两岁,养得白嫩可爱,已然到了呀呀学语的年纪。这一日,楚宣前去碧月宫瞧他,竟听他用糯软的声音唤他“父皇”,顿时令他龙颜大悦,索性当日就歇在了碧月宫中。锦瑶心中欢喜,殷勤周到地伺候着,借机想从他口中套出些话来。

用完了晚膳不久,到了掌灯时分,锦瑶亲自哄了大皇子入睡后,这才与皇帝一起入了碧月宫正殿。她手里捏着绘有仕女扑蝶团扇,靠在楚宣身旁轻轻扇着风,口中有意无意地说道:“听兰妹妹说,碧游如今怀了皇嗣已有六七个月了。虽说别院那头清幽怡人,可毕竟人手不足,若是因此而怠慢了可就不好了,皇上为何不将她接回宫中?如此一来,我这做姐姐的,还能从旁照料些。”

“哦,她身子不适,宜静不宜动,加之别院那边山路曲折,倒不如让她好生在那养着。况且朕已调配了几名手脚伶俐的老宫人前去伺候着,必能好生照料。”

有关碧游的情况,楚宣回宫后只字未提,也曾交待过何富贵不要声张。他知晓碧游的心思,她隐瞒有孕之事,自有她的道理。谁知一时疏忽忘记交待了郭玉兰,才未过几日,此事便传到了锦瑶这边来了。

锦瑶听他不咸不淡地说着,一时也摸不清他的心思。那日听郭玉兰说起这事,只道是皇帝极紧张碧游,真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摔着。而今看他这副淡然的模样,她也不知是那郭玉兰说得太过夸张,还是他真的不像她说的那般在乎。

“唉,只是臣妾有些担心。说起来,她毕竟是臣妾的亲妹妹,想当初她前去别院时,臣妾便心生不舍。如今算起来与她已有近半年未见,又听闻她身怀皇嗣,心中更是想念得紧。若是能得皇上允许,臣妾想过去瞧瞧。”

锦瑶显然已打好了主意,想来碧游既已怀了皇帝的骨血,那往后她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若真是诞下了皇子,想来必会封得上妃之位。况且现下韩时那边竟有离京之意,自然是再也指望不上了,这般形式,让她不得不另作打算。

就在郭玉兰随皇帝那几日,她收到了一方巾帛,上面所书唯有“提防郭氏”四字。她私下比对了笔迹,发现宫中并无人用此字体,而且这字条出现得极为隐秘,是在她晚间就寝之时由中衣中滑落。这且不提,那一日恰巧她没让云芷、云若在跟前伺候,这些巧合加在一块儿,难免让她起了疑心。

“如今你执掌凤印,这后宫大小事务皆要由你操持,若是你贸然离宫,倒很是不妥。”楚宣唯恐她再对碧游耍什么花招,断然拒绝了她。

“皇上说得极是,倒是臣妾想得不够周到。”锦瑶近来与他相处时间甚少,倒有些摸不清他的脾气,一时也不敢多言,只得顺从地答道。她也深知自己谋划方面有所欠缺,因此才招了那位郭才人入得宫来,可谁知,她终究成不了她的棋子。

自别院回宫后的这几天,郭玉兰左顾右盼却未曾见皇帝踏入她这凝晖宫一步。按理说,她早该百无聊赖地跳脚埋怨才对,可是这几日,她却也没有闲着。回来前两日先是去了碧月宫拜望皇贵妃锦瑶,后两日又先后去了薛修仪与柳容华宫里头走动走动。这日一早,郭玉兰将自己收拾停当,领着身边伺候的月初前往李幽月所在的茗霜居拜望。

李幽月自打晋了修媛之位后,一向极为低调,因此平素茗霜殿鲜少有宫妃前来走动。她为人虽是冷淡,可待吴昭容所出的长公主极为亲厚,数年来的照料相处,倒让她们二人亲如母女。现下长公主已是三岁有余,生得水灵可爱,加之她聪明伶俐,生得一张巧嘴,深得阖宫上下喜爱。

郭玉兰到了茗霜殿时,正见粉嫩圆润的长公主扯着李修媛在院中玩耍。她贴在院门边远远地瞧着,看着那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娃向李幽月娇嗔耍赖,一双水灵的杏眸透着狡黠,顿时心生喜爱之意。

许是在御前伺候多年的缘故,李幽月素来警觉机敏,即使郭玉兰刻意隐于门边不曾出现,可她还是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她微微侧首,便撞入了郭玉兰那双勾人的杏眸之中。她莫名地打了个激灵,命身边的将玩得正欢的长公主带回偏殿,这才淡笑着迎了上去。

郭玉兰也觉方才有些失态,见她缓缓走来,便忙整了整衣衫迎了过去。她端着得体的笑,走到李幽月面前,朝她侧身一礼,用极清悦地声音说道:“见过修媛娘娘!”

李幽月见她如此,忙抬手将她扶起:“郭才人客气了,这茗霜殿院落甚小,平素鲜少有人来访,因此这院中下人难免不太懂得礼数!”

李幽月边说边向跟前伺候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顷刻功夫,院中的宫人便悉数退了下去。

郭玉兰见状,眼风扫过跟在身边的月初,但见月初朝她使了个眼色,随即朝李幽月侧身一礼便退了下去。

“郭才人难得来此,还请屋里头叙话!”李幽月环视院落一圈,继而热络地招呼着郭玉兰前往正殿。

郭玉兰随她入了正殿落了座后,便有宫人捧了香茗点心前来。她随手拈了个冰湃的杏子入了口,顿觉口内清香冰爽,暗想这些年来,李幽月的喜好仍是没变。这对她来说,兴许是件再稳妥不过的事了。

“我方才瞧见的那位可是深居此处的长公主?”郭玉兰吐出杏核放入盘中,随即抬眸直直地望向坐于上首的李幽月问道。

按理说,这郭玉兰只不过一名小小才人,见了位列九嫔的李幽月应是一番恭谨模样。谁知她不但是一副倨傲的样子,更是开门见山地发了问,而且问的人竟是皇帝的第一位子嗣——宁乐长公主。因这位公主母妃早逝,虽贵为长公主,平素却鲜少有人关注,然后这郭玉兰首次踏入这茗霜殿便开始对这位公主有了浓厚的兴趣。

李幽月虽见她如此倨傲,却丝毫不在意,但见她不卑不亢地笑了笑,答道:“郭才人所言甚是,方才你所见,便是宁乐长公主。她母妃早逝,这两年来一直居于这茗霜殿,由本宫照看着。”

“早听闻修媛娘娘温厚贤淑,一直将长公主视若己出,照料得极为周到细致。”郭玉兰杏眸微眯,朝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郭才人过奖了,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李幽月迎向她的目光,也回以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知今日郭才人前来所为何事?若是叙旧,尚且不是时候,还是改日再聊吧!”

郭玉兰见她态度冷淡,不由挑眉低声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才数年时间,你从一名小小宫人升到常在,再到今日这修媛之位,靠的是谁,你心中自然清楚!”

“饮水思源,本宫自不会忘记有些人的恩典,只是人多口杂,郭才人也该谨言慎行才对。即使这茗霜殿冷清至极,想必总会有一两名有心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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