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指肚摩挲着,能分辨得出,掌心里的小东西是个没了钻石的空戒。
它的精髓已经被镶嵌在了那枚发簪上。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把空戒放回枕下,我抚上了自己的婚戒。
住院那些日子,曾经把它摘了下来。
今早出院前,亚叔又帮我重新戴在了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钻石太大了,令手指很不舒服。
想到上午经历过的事情,我心寒地摘下了钻戒。
这一摘,就再也不会戴上了!
没来由地感觉轻松,连呼吸都跟着顺畅许多。
蓦地,有敲门声。
没等我说话,人已经推门而入。
想都不用想,这事儿只有五叔能办得出来。
果然是他。
“玖儿,下去吃饭吧!”走到床边,轻声说道。
我“嗯”了一声,还没等起身,就被拎坐在床沿,穿好了鞋子。
“以后这种事情让我自己来,行吗?”侧着头问他。
“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可以!”说着,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
我摸了摸,“手机?你知道我现在用不上这东西……”
“是二叔的手机。只摔坏了通话功能,里面的录音还能播放。”声音略微凝重。
“什么录音?”我有些不解。
他轻啧一声,“上午通话的时候,我设置了录音。如果你不想留着,我可以把它删掉。”
我面现微笑,“五叔,谢谢你。录音留着,另外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他一愣,“好。”
听我说完要做什么,他丝毫没有犹豫地应了下来。
很快,一周时间过去了。
到了亚叔复诊的日子,我没有跟去,让五叔开车载他回了晖城。
大半天的清静时光,足够我好好思考。
之前的一周里,真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就拿吃饭这件小事来说吧,我不知道自己具体坐在哪个位置,反正两个男人是分别坐在我左右两侧的。
亚叔只管往我的盘子里放吃的,诸如剔好刺的鱼肉,咬掉肥肉的肉块,最鲜嫩的青菜,等等。
而五叔,喜欢先把菜品的卖相形容一番,然后再问我要不要吃。
老实说,这男人的文采还是蛮不错的。
往往是一盘简简单单的菜肴,被他一形容,我很快就流着口水想吃上一点。
一餐饭下来,常常吃得很饱,甚至是有些撑得慌。
不喜欢这种双星捧月的感觉!
很不喜欢!
尤其是,亚叔一直以为我不知道他又跟莲娜联系,依旧像往常那样事无巨细地照顾我。
每次,我都以他还伤着为借口,婉拒他的体贴呵护,要他专心养伤。
不相信他一点都没有察觉。
关于手机,我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给弄丢了。
他还一个劲儿地安慰我,丢了就丢了,没关系的,和律所用邮件联系也可以。
想必今天去复查之后,就能买个新手机了吧!
下午,叔侄俩终于赶了回来。
他们上楼后直接来了我的房间汇报情况。
五叔告诉我,医生给做了检查,说亚叔的手臂恢复得很好。
按照断骨的恢复情况来看,还需三周才能拆掉石膏。
我笑着跟他道谢,——毕竟,我的身份暂时还是亚叔的妻子。
不过,马上就不是了!
“竞尧,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够累的了!你快点去休息吧,我有事要跟亚叔说!”道完谢,我凝着脸色说道。
估摸着两个男人有了短暂的对视。
然后,五叔离开了。
亚叔站到床边,想拥我入怀。
没受伤的手臂刚刚搭在我的肩上,就被我给拿开了。
“怎么了玖儿?有什么心事吗?”一如既往地温柔询问。
我浅笑着摇头,“亚叔,给你听个东西吧!”
“什么东西?”他随口问道。
我没有回答,侧着头,从口袋里摸出了录音笔。
亚叔没有追问,应该是在耐心等待吧!
我摸索到了播放键,摁了一下。
随即,温柔的法语如流水似的淌了出来。
“亚,早上你陪我聊了会儿,好多了……”是莲娜的声音。
接着,是我在说话,“你是莲娜吧?我是亚度的新婚妻子。难道你不知道他结婚了吗?”
女人回道,“小耗子,你没法控制得了亚度的心。只要我有需求,他一定会施以援手。这,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
我继续发问,“你这么自信,总得有个理由吧?”
“你要理由是吗?我告诉你便是!”女人的声音很高亢,“我的理由就是,亚度说过,我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有风情的女人,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任何事?”我在问。
“对,任何事!”她忽然失笑,“包括,床上和床下。”
“不要脸!”我恨声骂道。
“小耗子,你要脸,可是你操控不了男人的身心。我是不要脸,但我能驾驭得了他,让他成为我的奴.隶!”最后一个词,她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你这么阴险,他不知道吗?”我喘着粗气问她。
“阴险?”女人娇笑两声,“怎么办?亚度就吃这一套呀!他说他爱极了我使手腕的样子……”
“莲娜,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跟他联系了!”是我的声音。
“少说狠话!无能的人才会像只聒噪的鸟儿似的喳喳叫呢!”她在肆意地嘲笑。
我叹了一声,“就在半个小时前,亚度出车祸死了。”
“不可能!”她立刻有所质疑,“他早上还好好的啊!怎么忽然就死掉了……”
“亚度是因为心不在焉地驾驶而导致了车祸。”我寒声说道。。
女人沉吟片刻,忽然在笑,“亚死了,也是好事,这样,我就可以开始全新的感情生活了……”
随即,录音终止。
——这段内容,是我请五叔帮忙剪辑的。
他的声音全部剪掉,只留下我和莲娜的对话内容。
主要是不想把他扯进来,避免事情复杂化。
房间里安静下来,我能想象出亚叔的脸色。
倏地,就听见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然后,他的手搭在了我的膝头。
“玖儿,你要相信,我跟她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了……”开口第一句话,是求信任。
听这个话茬,根本没有怀疑录音的真实性。
也就是从侧面证实,莲娜所说的都是真的。
“亚叔,你起来吧!”我知道他跪下了,上次就曾单腿下跪。
如果没猜错,这次是双腿。
我比他小那么多岁,真的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他没有起身,把额头抵在我的膝盖上,“她打官司输了,失去了孩子的抚养权,心情不好,给我打电话,我便安慰了两句……”
“你没有一无所有,你还有我,”我粗着嗓音学了一句,然后恢复到自己的声音,“是这么安慰的,对吗?”
他的脑袋蓦然离开我的膝盖,“玖儿……”
我冷笑着,推开他,“亚叔,上次我们是怎么说的来着?如果你再犯这种错误,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对吧?”
“玖儿,我发誓,自从认识你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别的女人上过床!”笃定的口吻,或者,还作出了某种手势,——即便我根本看不见。
“是,没有上过床。那么,关心呢?惦念呢?暧.昧呢?拥抱呢?接吻呢?”越问越气,越问越恶心。
他沉默着,竟然一个都没有否认。
也就是说,关心、惦念、暧.昧、拥抱、接吻,全都做过了。
我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呕得嗓子眼儿跟着发痛。
“玖儿,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他好像站了起来,握住了我的手臂。
“别碰我!恶心!”我用力甩开他,爬到床里,盘腿坐着。
“玖儿——”他忽然大叫了一声,“莲娜好歹也做过的我女人,难道我真的要绝情地对她不闻不问吗?”
这句话,于我而言,犹如万箭穿心!
“吾战,你放心,我不会再阻拦你去关心照顾你曾经的女人!你我之间,就到此为止!”念在他曾经对我那么好的份儿上,真的,我拼命克制着心里的脏话和狠话。
可是,这个男人竟然不识好歹,反而变本加厉地诡辩。
“玖儿,你太小了,真的!你的年纪,你的眼界,包括你的想法,都太小了!男人和女人之间,即便分了手,也还可以做朋友的,感情上堪比亲人,甚至胜过亲人。”
这么一席话,引爆了我的怒点!
“吾战,我年纪小,我眼界窄,我想法狭隘,那你为什么还要追求我、娶我呢?分了手还能做朋友,感情甚至比亲人还要好?你把不要脸的藕断丝连形容得如此清新,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打断了我,“玖儿,无论怎样,我都是爱你的。正因为爱你,所以我才可以毫无原则地宠你、疼你,不管你做得是否正确,我都要维护你的利益。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想尽办法让你得到。这份爱已经比我给莲娜的关心高出许多了,难道你还不满足吗?”
什么?
拿我跟他的前前前前……任做比较?
还认为我得到了偏多的关心?
尼玛,这都是些什么鬼道理啊!
当了那么多年律师,他就是用这样的三观去为人辩护的吗?
“吾战,你知道‘唯一’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我真的快要被气傻了,竟然还想跟他讲道理。
“玖儿,你就是我的唯一!”坚定的口吻,由不得人不信似的。
这真是,三观不同,水火难容。
我无奈地抬手扶额,“算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之间,结束了。”
说完,从口袋里摸出早就摘下来的戒指,随手丢在床上。
“玖儿,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严肃?
或许,他在法庭上用的就是这种很能震慑人的口吻。
见我不作声,他又冷冷地加了一句。
“玖儿,你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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