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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湾书屋 > 万道小得意 > 第六十九章 记忆幻境
 
一道思绪飞快地划过谭叶清的脑中,在这一瞬之间他就已经回想起了诸多曾经发生的事情,甚至很多内容是他从未知道过的。对于自己是如何遇到修道院的院长徐傲河和自己的师父他早已经忘记了,似乎是当初那段记忆太过于沉重,谭叶清的大脑意识自动将其封存了,但是今天自己坐在宋下生的尸体旁边,不知道为何又想起来了这些内容,一些自己从未了解过的场景也展现在了他的眼前,就像是有一个人刻意将这些记忆强加在他的脑中,而这些记忆的场景大多痛苦沉重,包括他是如何看到自己当初胜似亲人的李叔死在自己眼前,自己是如何被王老板用鞭子抽打直到昏倒过去,而最神奇的是他还看到了院长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将自己救起,然后又对王老板说了很多听起来很唠叨的话语,接着便把王老板直接杀了,这让站在旁边观看这一切仿佛一道幽魂的谭叶清十分惊讶,因为院长和师父曾经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他们身为修士,比普通人要强大太多,所以更加不能恃才傲物、恃力而骄,去欺侮甚至是殴打。屠杀那些普通人,因为如果大家都这样的话,整个元灭就会彻底乱套了,普通修士尚且要遵循这条不成文的规定,他们身为七大传奇圣所之一的青山骨修道院,更加严于律己,规范自己的言行。但是谭叶清却看到了院长徐傲河对王老板出手,即使谭叶清已经对这个人没有多大印象了,但是他的脑中还有基本的是非判断,他跟院长一样也认为这个王老板几乎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是亲眼看到王老板宛如蝼蚁在谭叶清眼前灰飞烟灭,他对于院长的行为还是有些许怀疑。

  紧接着他就自动跟随着院长的脚步来到了青山骨修道院,看到了为自己治疗的松子姐姐,对于这个人,谭叶清是十分熟悉的,平时在院里大家都认为她和院长是互相喜欢的,只是两个人年纪都很大了,也不太好意思互相表达爱意,小辈们总是为它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是院长的脾气古怪得很,别看他在外人面前能一口气说好多大道理,但是一面对松子姐他就像是个白痴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说了几句话还会被松子姐给骂,这当然也和松子姐的火爆脾气有关系,但是大家都普遍认为松子姐姐其实已经多次暗示院长了,全院上下除了徐傲河大家都看出来松子喜欢他,但是他好像还不知道似的,更可恨的是他自己把自己蒙在鼓里。

  这些啊,都是谭叶清小时候的事情了,小时候他还能经常看到院长和松子姐在一起说话,但是现在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谭叶清的年龄都已经很大了。松子姐的修为很普通,根本做不到长生不老的地步,早在多年以前她就已经故去了,而徐傲河也在那次北驿一战中陷入了魔族设下的圈套,堕入了某片虚空之中不知所踪,现在也还没有回来,有人说他早就已经死了,但是说这种话的人总会被暴怒的松子给打一顿。修道院的人总能看到松子坐在当初他经常和徐傲河吵架的处山巅之上,看着远处的连绵山脉,一坐就是一整天,谁找她说话他也不理,大家都在说这是她在等徐傲河回来呢,可惜院长直到松子寿元耗尽离世的那一天也没能回来。松子临终的时候是谭叶清陪在她身边的,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床前半蹲着的谭叶清,然后她有些失望地开口问道:“小叶子,徐傲河那家伙还没回来吗?”

  谭叶清不忍心松子绝望地离开,只好骗她说:“就快回来了,院长就快回来了,您再等等,再等一会儿。”

  松子笑了笑说道:“你就别骗我了,以他的速度想去哪里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若是他真的要回来的话现在早就到了吧,我知道他堕入那片虚空,活下来的几率是很小的,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他的消息,但是我还是在等他……”

  谭叶清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哭着说道:“院长他一定可以回来的,他的实力那么强大,没什么东西能困住他的。”

  松子抚摸着谭叶清的脸庞,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叶子,当年是徐傲河带着你回来,然后我好几天来一直照顾着你,你的命可以说一半是我救回来的,所以我有些话想在我走之前跟你说一说,你一定要好好听一听……”

  “嗯嗯,您说,我一定记在心里。”谭叶清哭着回应。

  “我知道你的实力很强,为人也很正义,跟你们院长都是一类人,但是我不希望你跟他一样,因为太累了,徐傲河这辈子就是将太多东西扛在了身上,才会让自己那么累那么辛苦,他就是眼里容不下这世间一丝邪恶,任何他看到的不平事他都要出来管一管,这才在这元灭结下了诸多仇敌,人妖魔三族都有人想要他死,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如何能和那么多邪恶力量对抗呢?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他的背上背负着的不止身为修道院院长和人族顶尖强者的责任,还有无数当初被他击杀的邪恶留下来的怨灵,它们日日夜夜无时不刻地折磨着他的心灵,想要将他击垮,虽然他最后都撑下来了,但是也让他老得极快,”松子忽然剧烈地咳嗽了几下,“当然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希望你去做那冷血的独善其身之人,我们修士本来就比普通人强,自然要帮他们出头,但是不要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我真的不希望你最后的下场和你们院长一样,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也不知道在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像是从未有过这个人一样,我真的不希望你最终也变成这个样子……”

  松子的眼神忽然变得清亮起来,像是有光芒从中射出,但是谭叶清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他看着松子的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然后嘴中喃喃道:“徐傲河,你真狠心啊,就这样一去不回,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呢?希望我死后别看见你吧,傲河……希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归无声无息。谭叶清看着从小就对自己极好的松子姐姐就这样死去了,趴伏在床边痛哭起来。

  所以当谭叶清在这回忆之中再次看见松子之时,他居然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忍不住流出眼泪来,他看着松子姐姐和院长拌嘴,看着松子姐姐尽心尽力地救助自己,一切记忆终于都浮现了出来,他的小时候的困苦,无意间闯入院长的讲学现场,被院长所救,在修道院中修行,正式踏上了这条他曾经想都没有想过的“神仙之路”。

  谭叶清如同一个穿越了历史长河的幽灵,看到了自己当初的经历,也被这些场景的切换唤醒了内心深处尘封已久的记忆。坐在宋下生旁边地上的谭叶清从回忆中苏醒过来,猛地站起身来,警觉地环顾四周,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他无法单纯地认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白日做梦,因为那些记忆中有些自己是从未亲眼看到过的,也就根本没有记住,既然没有记住,何来记忆一说,又何来梦境一说。但是那些场景符合逻辑且极其真实,如果这些是假的话,那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臆想吗?难道他这么多年的修行都是假的吗?

  不!这么多年来寒霜酷暑的不断修炼绝不可能是假的,自己这一身实力都是一天天的时间流逝,一步一个脚印积累出来的。既然问题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那有问题的只有可能是自己周围的事物了。在这一刻想清楚之后,谭叶清不再迷惑,他看着四周的泥土草地,花朵树木,一切似乎都是极其平常的自然景象,但是谭叶清的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越是正常的地方就越是不正常的,就越是可疑的,而且自己居然还在这个地方做了一场梦,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出来吧,我已经破解了你的幻境记忆了,你迷惑不了我的。”谭叶清看着周围的景象,平静地说道。

  但是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依旧是蝉鸣鸟语,甚至连泥土的清香和花朵的芬芳闻起来都是这么的真实,没有丝毫漏洞可言,谭叶清其实也没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什么问题,但是他总感觉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盯着他,而且还给自己的脑中强行加入了某段记忆。

  谭叶清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如同涟漪般的波纹流动,逐渐向着周围扩散出去,他利用自己的神识打探着周围的环境,以他的身体为圆心,方圆几乎五百里的环境都在他的神识感知范围之内。但是经过了重重探查他仍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甚至连一丝修行之人的气息他都没有发现,跟别提他自己感觉的那个给他强加记忆之人了。谭叶清收起那些神识波动,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是我脑子出问题了,突然想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谭叶清低头看着地上的金缕衣和杜秋娘夫妇,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唉,这两位可怎么办啊,若是将它们带回去,关莺那家伙万一不肯帮忙医治可怎么办啊,那家伙对于妖兽可是有很深的成见啊,但是这两位也是妖中豪杰,我个人是十分地欣赏啊,不救助它们实在是说不过去啊。”看着杜秋娘身上的伤势和几乎也是奄奄一息的那只金蟾,谭叶清一跺脚,就蹲下去将二人托扶起来,然后背负在身上,然后又将宋下生的尸体转化为一道灵光,收入怀中,“连救人都得想这么久了,谭叶清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批评完自己之后谭叶清就准备起身返回修道院,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一阵眩晕忽然从大脑深处传来,这熟悉的感觉非但没有让谭叶清就此沉沦下去,反而是让他变得十分地清醒,他刚才假意要离开,终于再次逼迫那个暗处的人再次对自己使出了这道法术,而在此之前谭叶清也是十分小心地在自己的意识之中布下了防御,来抵抗那道记忆眩晕的再次袭来。他原本以为这个人不会再动手,因为自己没有摸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压根没有理由再对自己强行加入什么记忆,但是现如今看来,这个人一定是带着某种目的了,并且似乎铁了心要将自己再次拉入记忆幻境之中。

  眩晕感一直冲击着谭叶清的意识,但是他早有防备,所以倒也不是特别难以应对,只见谭叶清再次打开身上的神识感应,一道道波纹从他的身体向外扩散,他想要感知那道幻境是从哪里发出的,在神识的探查之下,一道淡淡的七彩色光芒突然出现在了谭叶清的神识范围之内,他微微一愣神,然后便先放下了背上的杜秋娘和怀中的金蟾,而后循着七彩色光芒的指引,慢慢来到了那一处目标前面。

  这是一处松软的草地,与周围的那些种满庄稼的田地格格不入,它生得方方正正,上面是都是绿色的鲜草,居然在此刻看来依旧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而在这淡淡的绿色光芒映衬之下,便是那道七彩色的光芒。

  谭叶清一只脚踏在草地之上,之前已经消减了几分的眩晕感再次传来,并且比之前还要强烈数倍,谭叶清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差点就要倒在地上,本来他如果倒下或许也就没什么事情了,但是它执意不肯沉浸那些记忆之中,强撑着将另外一只脚也踏上了那片松软的草地之上,更加强大的眩晕感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谭叶清本就还没有恢复过来的意识,虽然没有任何痛感,但是这种大脑内意识翻腾和身体似乎在不断旋转的感觉让谭叶清十分难受,他几乎就要跪伏下去。

  在意识到自己的膝盖微微弯曲的时候,谭叶清脑中的意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握手成拳,然后奋力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剧烈的疼痛和强烈的眩晕感在针锋相对,虽然它们都让谭叶清很难受,但是至少他现在没有那么想要跪下去了,而是微微挺直了背部和膝盖,他缓缓抬起头来,目视前方,忽然一道波动从他的脚下扩散出去,他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颤抖,立即站稳了脚跟,眼前本来不过几尺的草地忽然急速向着周围扩张,在达到几十丈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谭叶清发现自己站在了这片大草地的中央,周围的景色还是没变,依旧是那些村庄,只是看起来似乎和自己刚来的时候有些不同,甚是简朴和破败。他回过头来却看到前面草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跪伏了一群村民,他们的面前燃烧了一团火焰,火焰的前面摆放着很多的祭品,村民们纷纷跪倒在地不断地磕头行礼,嘴中也在念念有词,火焰和祭品的前面站着一位身穿与村民都不同的黑袍人,他似乎坦然地接受着村民的跪拜,但是谭叶清再继续往前看去,却发现他们根本不是在拜那个黑袍人,而是在拜他身旁的一座庙。

  一座只有普通房子一半大小的破败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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