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京城的那几日，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因为只是不大的雨点，并未阻挡他们赶路。
只是苦了囚车里的高远，身上衣裳被淋湿了，本就虚弱的身子更不堪。
听着马车外哼唧的声音，方慕青扭头看一眼顾云睿，他本来闭目养神，此时听到声音，也许是被吵到，眉微拧了起来。
“我下去看看。”方慕青犹豫片刻，推开车门正要下去，声音却突然没有了。
折回来推开车窗去看，夜莺正骑着马从后方回来，看那一脸冷沉沉的模样，应该是她动了手。
方慕青有一瞬诧异，这一路上可没见她这么好心过，每次都是她听着实在不耐烦了，才会跳下马车去解决，而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原来她也怕吵啊。
只是这回夜莺并未在马车后远远跟着，而是凑近了车窗，冲里面的方慕青笑了一下。
方慕青觉得这笑不像是单对着她的，下意识看向顾云睿，见他闭目养神，并未因此睁开眼，这才放了些心，转而看向夜莺。
“就当我最后帮你一次，欠你的也还清了，这一路也不算无聊，多谢二位了。”
看这意思，夜莺是打算同他们分道扬镳了。
不过也对，如今距离京城不远，少不了这里埋伏着什么她主子的人，被那些人看到他们在一处，恐怕她会背个叛徒的名声也说不定。
此时避嫌总是好的，毕竟他们如今在京城，恐怕已经是被当做罪人的存在了。
马车骨碌声夹杂着雨水的淅沥声，莫名惹得人心不定。
方慕青觉察的出来，这一路上顾云睿的心情都很低落，可是这还并未到什么绝境，况且就算真到了绝境，不是还有她在吗？
“你知道我厉害的，大不了，我去大牢里把他们都救出来，然后我们再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就是了。”
方慕青伸手拍拍他，也不知自己这番话算不算是安慰。
也许在他听来是有些好笑的，但她的确是很认真地在说着这件事。
嘴角不自觉上扬一丝后，随之蔓延出苦笑，他冲方慕青摇了摇头：“那在战场上，恐怕就是逃兵了。”
“逃兵？那的确是很严重了……那逃兵的惩罚是什么呢？”知道自己出的是馊主意，方慕青也只不过是想找个话题同他聊一聊，不想让气氛这么僵直罢了。
顾云睿稍思虑：“大渊的军规向来仁慈，就算当了逃兵，也不会被取了性命，但挨板子是少不了的，更甚者，这一辈子都不得再踏入军营。”
方慕青唔一声，既然都已经当了逃兵，那便是不想再留在军营的，这规矩到底也不知是惩罚还是故意饶恕。
……
有一搭没一搭的，方慕青又问了他一些问题，虽然都是军中之事，她很多都听不大懂，但至少没有让他再沉浸在顾府的事中就好。
是福是祸，未到最后一刻便也还未知不是吗。
果然他们是轻易进不了京城的，方一靠近城门，便有人将他们拦了下来。
前面侍卫在同拦他们的那人交涉，许久没有解决，顾云睿眉凝了凝，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拦他们的人顾云睿认识，恰好是他军营里的人，但很不巧，这人并非是他阵营中的，而是顾云霆手下之人。
奇怪的是，这次出事，唯一受影响的只有顾云睿这一支，顾云霆等人竟都未受什么牵连，如今都还好好待在军营里。
见到顾云睿，那人眼神先是闪躲一下，随后咳一声，叫他们将通行证拿出来。
禁军营的两人实在看不下去：“什么通行证，你们眼瞎认不出这是谁吗？”
对面之人眼神里有过心虚，但最终也还是扮演了铁面无私的角色。
“对不住二位，不论是何人进城都需要通行证的，这是规矩，更何况这几日宫里查得紧，几位还是莫要为难我一个小官了。”
侍卫还要在说什么，身后的顾云睿却拦了他们一下，从袖中掏出了两张所谓的通行证来，递给了对面之人。
原本他是从来都用不到这种东西的，只是习惯性随身带着罢了，只是从未想到竟还会有用到的一日，只是这日看来有些讽刺罢了。
见到通行证，对面之人才让开了路放他们进去。
并非是他要故意为难，而是如今顾府一家子都被关入了大牢里，肯定是顾家将军府犯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否则也不至于会牵连整个顾府。
但奇怪的是顾家人都被关了起来，皇上却独没有下令捉拿顾云睿，这让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此今日见到顾云睿，他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他是谁，但非要什么通行证，只是不想出什么纰漏。
万一皇上果真是对顾云睿心存芥蒂，而他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就将人放进去，恐怕日后他也跟着遭殃也说不定。
都已经到了如今，顾将军这人，得罪也就得罪了吧。
顾家肉眼可见要落魄了，实在没有巴结他们顾家人的道理了。
马车里，方慕青将递还回来的通行证拿在手里来回翻看，不止是他的，她的他也准备了，而且一直放在袖子里？
本以为他是战场上的人，心思不会这么细腻才是……
将两张薄薄的纸张在袖子里放好，方慕青想着，最好还是不要再有用到它的机会，顾家，一定会再好起来的。
其实顾家的落败本就没什么道理的，老皇帝迟早是要退位的，两位最有能力的皇子拉拢不到顾家，便都起了杀心，但如今的大渊看来太平盛世，这个将军府看来可有可无。
可若一旦生了战事呢，他们又该将将军府置于何地……
回到京城，他们并未先回将军府安置，毕竟那里此时也就是一个空壳子罢了，甚至不是一个好的落脚之地。
将方慕青安置在一间客栈之后，顾云睿便带了蛊虫与犯人高远去面圣。
离开之时一路上满是怨言的高远终于感受到了害怕，知道终于是到了接受审判之时，也知道等待他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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