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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湾书屋 > 陆梓梓方梓梓霍萧霍二牛 > ☆、杭州难
 
今年入春以来, 江南之地春汛频繁, 加上春雨接连两月不断, 江河湖水暴涨。

不久前钱塘江江水迅猛暴涨,一下便冲垮了江岸边上的堤坝, 眨眼间万亩良田被淹,千万百姓淹死的淹死, 离散的离散,钱塘江边那昔日繁华如人间天堂的杭州城顷刻间哀鸿遍野。

这事本发生在入春之初,直到盛夏之时才被传入京中,这时的杭州城早已浮尸遍野, 生灵涂炭, 一番人间地狱之景。

此事震惊朝野, 三年前户部才拨款一笔巨额银两修筑钱塘江两岸的堤坝,仅完工三年的新堤坝竟如此不堪一击, 说垮便跨,承帝震怒,令太子彻查此事。

原来那段被冲垮的堤坝,裸露出来的其残虚不是石块,竟是一堆稻草沙泥!

当初主持修建杭州段钱塘堤坝的是杭州巡抚金文彪,修堤坝时金文彪趁机狠狠饱餐一顿, 但也被掩盖地一丝不透, 直到初春洪水袭来,钱塘江堤坝犹如豆腐一般轻轻一冲便垮成了渣渣,金文彪难看的吃相这才被揭露出来。

这次洪涝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有幸存活下来的那些也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为了生存,有些灾民打算去外地谋生……

然而金文彪担心他大笔贪墨修堤银款导致杭州城被淹一事随着这些流民的离开而扩散出去,急红了眼,这蠢货竟让人将那些即将出城的百姓屠暗暗杀了个干净,后又封锁了整个杭州城,只许进不许出。

而他对朝她上报则是杭州城突降暴雨至少许农田被淹,朝廷见事情不大,便也未去在意。

被封锁住的杭州城就是一座死城,活着的那些百姓陆续饿死、病死……涝灾过后便是瘟疫横行,直到入夏时节,整个杭州城已经快空了,这时才终于捂不住了!

有拼死逃出杭州的百姓来到京城,在午门击鼓告御状,满京哗然,事情就此血淋淋地揭开!

这金文彪是左相金道诚的嫡次子,太后的嫡亲侄子,肚里没半点墨水,年少时整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为人却是阴狠毒辣、视财如命,仗着亲爹和太后荫庇竟也混了个杭州巡抚当当,这些年他在杭州拼命敛财,金相见没出什么大的幺蛾子加之次子敛的巨财是金家一项主要进项,便也随他去了。

可他在杭州封锁屠城一事连金道诚都被瞒得死死,金相没想到这个儿子不鸣则已,一鸣竟是上天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承帝本就正看自己这个大有专权之势的外家不顺眼,这次金文彪又实在是罪该万死,便命陆煦接受主审此事。

金文彪干的破事在杭州早已不是秘密,太子根本没费多少心思,只稍稍一打听便搜集能一箩筐金文彪的证据,除了这次决堤屠城,什么欺男霸女、草菅人命……都被恨到极点的杭州百姓扒拉出来。

金文彪是在逃跑路上被抓住的,很快便被押解回京,为了平息百姓的众怒,承帝砍了金文彪的脑袋,他还认为这是个收拾金家的大好时机,于是义正言辞地命太子继续彻查争取弄垮整个金家。

陆煦得了皇帝的旨意便开始彻查钱塘江决堤一案,可是,随着他调查也越深,挖出的内幕就越发惊人,这次修堤银的贪墨案可不止金家一家伸了手……

因此太子继续深查受到的阻挠也就越大,到了最后眼看一半的世家都牵涉进去了承帝这才慌忙地叫停……

大周立国两百余年,以金家为首的世家大族如一颗颗盘根虬结的大树,深入大周王朝的心脏血脉,动辄伤其筋骨,盛世繁昌的华丽外表下,内里早已开始渐渐腐烂。

承帝在位二十六年,年轻时也曾有过锐意过,可到了中年他习惯了安享盛世坐在高高龙椅之上听人歌颂他为盛世明君,不敢再想有任何冒险,甚至明知世家大族就像毒虫正在蛀空大周的江山……

但他早已失去了揭开华丽外表直面内里腐肉的勇气。

承帝安稳帝位那么多年,他甚至担心害怕一旦触动了极大士族的利益将会让自己的龙椅动摇,所以当陆煦想要深究时,于是他急急喊停……

承帝打算就这样重拿轻放,在皇家和士族之间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以此保全他作为帝王的脸面,可太子却是如何都无法甘心。

这群士族大家就如一条条吸血的毒虫,不拔除的话大周早晚有一天要毁在这些人手上,这次杭州城的灭顶之灾,人祸大于天灾,陆煦对这群尸餐素位的硕鼠恨得咬牙切齿,他有心想趁此机会好好整治大周士族,上表要求继续深查,可回回都被承帝敷衍过去,

最后在太后以死相逼之下世家联合下,承帝虚了,连金家也草草放过。

到头来一整个杭州城百姓的性命竟只值金文彪一条狗命!

陆煦无奈,他只是一个还要看父亲脸色行事的储君,羽翼不丰,暂时无法和整个士族及帮着士族的皇帝作对,可是杭州那一城沦入地狱的百姓却总是要救的。

然而整个杭州都被金文彪搞垮了,想要赈灾不是几万两银子就能解决的。

承帝在位这些年,虽说不是穷奢极欲但也绝对算不上节俭,三年前修筑钱塘江堤坝掏了半个国库,去年又开始修建皇陵,时下西北和戎狄对峙正是用兵之际,刚刚又拨了一大半的银子作军需,这会哪还有钱去赈灾啊!

太子愁,承帝更愁,他一向重自己的明君名声,拿不出银子赈灾会被天下人耻笑,但他最看重的还是自己屁股底下的那把龙椅,为此他不得不迎合世家大族,甚至都已经打算放弃杭州剩下的那些百姓了。

承帝不打算管杭州百姓的死活,陆煦却还是竭力想挽救一下的——

陆煦谏议,继续深究修堤贪墨案,拿到证据查抄在其中最明显的几家,以抄家后没入国库的财产作杭州赈灾急用,这是陆煦和他手底下的谋士们能想到的目前最快最有效的凑赈灾银的法子,虽然被周启山嗤之以鼻……

但鉴于目前也没有什么更有效的好法子,杭州的百姓们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周启山虽觉得希望不大,但还是帮着太子拟了折子准备试一试。

果不出周启山所料,折子今儿一早被太子递上去,早朝过后陆煦便被承帝留了下来一顿臭骂。

由于折子里的谏议,这当其冲便是金家,太后得了消息匆匆赶来,比皇帝骂得还狠,这母子俩一言一句将太子喷了个狗血淋头,再有其他几个心思活跃的皇子在其中一搅和……

承帝甚至连“不止一个儿子,若不安分太子可换人当”这样的威胁都出口了!

陆煦气结,憋着一肚子怒火出了宫,直回到东宫的书房才堪堪发作。

周启山把玩着手中那本奏折,毫不客气地戳太子的痛脚:“都说了殿下您还是省省力气吧!再多说几句,你的储君之位可就得换人坐了!”

陆煦握紧拳头在书案上狠狠一锤,桌案上的茶盏震倒茶水横流,“那该如何,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杭州一城的百姓全部死光?”

是呀,总不能睁眼看着杭州变成死城……一说到这个,周启山也低头沉默了,可聪明如他如今他都没更好的法子筹银子赈灾。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屋内檀香冉冉袅袅,一片沉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屋外的侍从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碗进来,“殿下,余侧妃端来了大枣姜汤,说是殿下淋雨回来,正好补暖身子,侧妃在外头候着……”

“呵!孤这才回来多久,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陆煦正一肚子火气,哪还需要和热性温补的大枣姜汤,有人不长眼撞上来,他正愁没地方发泄。

余侧妃出生大周几大世家中余氏一族,这次修堤贪墨案中也有余家人的身影,因此当陆煦想深查此事时,和乔家的聪明不同,余家家主也就是余侧妃的爹也站在反对一方阻挠太子查案。

陆煦一想起这事,心中刚刚熄小下去的火苗立刻又蹿成了熊熊怒火,他一把操起那碗姜汤朝门口狠狠砸去,厉声怒喝:“滚!”

一声暴喝后,瓷碗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深褐色的汤汁溅了一地,盛装打扮娇立等候的余侧妃被吓了一大跳,

“侧妃娘娘,您也听到了,殿下他……”守在门口的侍从有些为难地看着余侧妃。

余侧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朝里探探头,咬了咬嘴唇跺跺脚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才刚转过身,便和太子妃及一道随行的乔家世子正面碰上。

余侧妃屈膝向太子妃行礼,乔世子见是太子女眷,避嫌退后至太子妃身侧。

三人擦身而过,余侧妃走了一段路后又停下来,转身回头去看,只见太子妃不知和书房守门侍从说了些什么,侍从毕恭毕敬地弯腰放行……

余侧妃在袖管里握紧双手,指甲嵌进掌心,她恨恨咬牙,转身快步离开。

而这边,太子听说太子妃带着乔世子有要事求见,虽还是心烦意乱,但好歹平息了怒火,把人叫了进来。

“忘渊可是有何要紧之事?”忘渊是乔世子的表字。

乔世子和太子妃对望一眼后看向陆煦,“殿下,忘渊这儿有个筹集赈灾银的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作者有话要说:二牛: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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