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47.入县城寻真相
皎白月光洒向群船残骸前的空地，六爷满头大汗趴伏在地上，偶尔抬眼看向前方几人，更是心惊肉跳，全身都打哆嗦。
这下真是闯大祸了。
他们居然得罪了仙人。
那怒面道士的每句话都仿佛神音灌耳，一个字接一个字，重重敲在他们的脑壳上，没几句话就听得人耳朵根发疼。
四头仙鹤也骇人至极，修长脖颈高高昂起后，身高居然有二十来尺，寻常人长个七八尺，和仙鹤的嘴喙与鹤腿差不多。
毫不夸张的说。
仙鹤一脚就能踩死人。
但这些异象只是个开始。
再往后稍微瞧瞧，两个小道童左右侍奉着一位白衣公子，一人提仙光玉灯笼，一人持黑红玉瓷瓶，都是仙家法器无疑！
那玉灯笼拖着缕缕仙光，在月光下飘飘渺渺缓缓起伏，拖出四五米长度，晶莹剔透似是有灵，比金子还好看无数倍嘞。
而且仙光末尾的暗处。
居然还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枯瘦老者，也是一身道袍，面无表情双眸微合，背着一把长剑，静静站在公子身后。
莫不是传说中的护道仙师。
从这些人的站位能轻易看出，小道士侍奉公子，护道仙师也护着公子，虽然公子头发短口音怪，但他定是一位贵人。
想到此处。
六爷心中更是懊恼。
这位公子的排场实在吓人，比民间传说中的仙人架子更大，寻常仙人的坐骑多是牛鹿，有一两件法器，但这几位仙师却有四头仙鹤，道童捧着的法器仙意难掩。
几位仙师的地位，只怕在那神仙云集的仙山上也是名列前茅，甚至比过年才往门上贴的那几位，还要更厉害几分……
他们居然敢猎公子的鹤。
这不是活腻了在找死吗。
“问你话呢。”
“南泽出了何事？”
纪道再次怒喝。
这些山匪贼眉鼠眼的，问着问着就没音了，还悄悄抬头眼珠子到处乱瞟。
“仙师，我只是听说书老人说起过，我们祖上是从南泽搬迁至此，但确实不知道数百年前发生过什么，天上一年凡间百年，我等凡人寿元太短真不知道啊！”
六爷一个哆嗦连忙回答。
“说书老人？对了，周围的县城里有没有县志？”纪道忽然想到其他线索。
郑云则稍稍走神，天上一年凡间百年，这话已经很久没听过，但仔细思索却极为玄妙，难道古人也懂得相对论……
“仙师，县城里的东西我等不知啊，若仙师要去县城，我等可以领路。”
六爷连忙开口回答。
“我们需要你领路？”纪道反问一句，而后语气缓和看向郑云：“仙爷，这些山间土匪应该确实不知道此地历史。”
“那就去县城走上一遭吧。”
郑云面色凝重轻叹一声，不论是这山谷中的舟师残骸，还是南泽古城被遗落的真相，或许都能从县城县志中找到真相。
要是运气好些。
这一次就能解开两个谜题。
“仙爷，这些人如何处理，他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纪道撇了山匪一眼。
这几个山匪都虽然自称良民，但人人腰间都带着兵刃，脸上身上都有伤疤，一看就是盘踞在某个山头上的土匪草寇。
还什么六爷不六爷的，普通的山间猎户能叫六爷？能去给什么大当家祝寿？
看他们歪瓜裂枣的模样。
欺压良善的事肯定没少干。
“你们的山头在何处？”郑云看着那六爷询问，一时间也有些荒诞的感觉。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只能在影视剧里看到土匪，但此刻他们却进入了古代，亲眼见到了穿着古衣、说着古话的活土匪。
真够离奇的。
这些遗落地也在二十一世纪，但与世隔绝彻底封闭，犹如东晋陶渊明写下的桃花源记，他们连今夕是何年都不知道。
应该也不知道大明已亡。
又或许，大明在遗落地没亡……
“仙师，如果我实话实说，能有条活路吗？”六爷肝胆欲裂语气颤抖着询问。
“可有。”
郑云点头给出承诺。
当代监仙司主打一个兼收并蓄有教无类，别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别管是罪犯还是探险者，凡是落到手中就都要。
去冥府阁走上一遭。
什么陋习都能改造好。
在监仙司任职肯定不行，但去天宫刷刷锅铲铲屎，这些山匪还是可以胜任的。
“山头在北头沟兔儿庙后山，山寨中有一百多人，三日后都会回山祝寿。”
六爷毫不犹豫立刻叛出山寨。
“周围村子只有三千人，能养得起伱们一百多号土匪？”纪道感觉有些不对。
三千村民里出了一百多土匪，合着三十个人里就有一个？这比例有点高吧？
“仙师，我们这些人不常下山，北头沟有不少好地，我们种地养些牲畜，上山只求个逍遥快活。”六爷心虚辩解道。
“附近山匪多吗？”
郑云提起兴趣询问道。
“有不少，这地方全是深山老林，方圆数百里，数得着的山头有十几个。”
那六爷如实回答道。
“为什么周围会有这么多山匪，县城府衙的税收高了？”郑云疑惑询问。
山匪激增的原因有很多。
郑云首先怀疑的就是本地县城，不管大明是否灭亡，此地都被彻底隔绝在外，这些小地方的县城，情况估计不太乐观。
有句老话叫山高皇帝远。
这无边崖方圆千里全是崇山峻岭，堪称山高，航路断绝在星空尽头，符合皇帝远，二者一结合，府衙可能比山匪更黑。
“是七三税，但仙师有所不知，梁地和沟地的收成不同，梁地收成不到沟地一半，但县城收税却全都按照沟地收。”
“这样算下来，虽然名义上是七三税，但实际上却和五五税相差无几啊！”
六爷忽然来了精神，声音提高了几个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张口就开始喊冤，滔滔不绝大有求青天老爷主持之意。
说句不好听的，此刻他这副模样，比刚才求活路时还有劲，好像重活了一遭，又仿佛是哪怕死，也要拖黑县令下水。
这一幕让人唏嘘。
看来此地还真是出了问题。
“仙爷，梁地的意思就是山梁上的地，沟地就是山谷中的地，此地县城确实有些问题。”纪道摸着下巴给郑云解释。
他虽然不是农汉出身，但在天宫也种了不少年的地，一听这话就有些同情，不过他同情的是农户，而不是这些山匪。
有本事就杀进府衙。
下山欺压百姓算什么本事？
“带回天宫铲屎吧。”
郑云点点头不再多言，看样子此地真是个宝地，收获绝不只是一些炮弹。
监仙司虽然只管神鬼妖仙，但海卫却不仅如此，海卫和各地都指挥使司是一家，自己手里还有个西境指挥使腰牌。
不论都指挥使还是海卫。
只要你布政使司办事不力，导致百姓苦难，都指挥使司和海卫都能管一管。
所以郑云有足够的理由，也有足够的权利，可以上山剿匪进城查县，不管是山匪头目还是府衙县令，他都大可去得。
凡是触犯律法者。
全都拉去冥府阁。
而调查范围可以是整个无海仙洲，从仙洲最东查到最西，上下全部彻查。
如果真的这样查下来。
那天宫今后再也不缺人了……
就是不知道此地有没有都指挥使司和布政使司，虽然有没有都无所谓，但郑云估计有的可能性不高，八成是没有的。
<div class="contentadv"> 大明在很多仙洲，都只有都指挥使司，没有布政使司，也就是只留了军队，没有大量移民，将仙洲彻底划入省府。
而多数仙洲连都指挥使司都没有。
无海仙洲这种情况，即便是有都司，估计也早就被遗落，或是早就自治。
也有另一种可能，当年南泽都司将城内百姓送到此地后，由南泽都司管理。
不论如何，这个地方和红雾古城完全不同，红雾古城一看就是有完整制度留存的，而且他们明确知道红瀛都司存在。
其实这些小事无关紧要。
就算有都指挥使司和布政使司，大不了就搬出监仙司，要比官的大小，监仙司还从没虚过，毕竟监仙司连藩王都能砍。
这些遗落地都是大明疆域封建旧地，而在大明残存的框架内，监仙司不管从实力还是权利，都完全有能力秉公执法。
“去县城。”
郑云抬头望向西方。
他也必须要承认，刚才在思绪万千时，他心中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如果无海仙洲被彻底遗落，那当代监仙司或许可以入主此地，先从县城开始。
无海仙洲的情况还不明确。
但郑云很清楚其他遗落地的情况，也清楚整个海卫和监仙司的情况，若是大明和海卫的灭亡，是因为某种不敌之物。
那自己必须做足准备。
这种准备绝非他们这几个人能做到，而是要大量的人，大量的地，再加上大量金钱，大量的现代化科技和科技设备……
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
纪道把几个山匪绑了，放到仙鹤背上送回凉亭清池，先后两次才返回舟师残骸附近，将郑云和小道士等人也接回去。
等郑云再次回到清池时。
却见纪道已经把山匪带回天宫关押，然后又从黑玉枕领出了七八头仙鹤。
郑云询问缘由。
纪道给出的答案却是，担心郑云在县城出事，最好是将鬼爷全都带上护身。
郑云没有多说。
纪道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他压根就不是出于安全问题考虑，而是想人前显圣继续显摆，恨不得把老底全都带出来。
刚才在山匪面前他是爽到了，那些山匪一口一个仙师，纪道至今还在回味。
不过也无妨。
多带些人就多带些吧。
别太过轻敌，最后折在县城里。
于是，当郑云再次骑上仙鹤时，除了两个小道士和纪道，还多了七尊鬼将，每人都骑着一头仙鹤，一起朝西方飞去。
……
以仙鹤的速度。
二百里转瞬就到。
郑云等人掠过完全相同的群山，遥遥看到了那座建在山谷中的县城，有一条河流穿城而过，整座城在夜幕下祥和宁静。
县城面积不大。
只是千户人口而已。
郑云让仙鹤落在城外，勿要惊动城内百姓，而后带着纪道和鬼将步行进城。
此刻是晚上。
城内十分寂静。
只有大户人家的府邸内有灯火亮起，寻常百姓早就睡下，少数借助月光做活。
步行在城内街巷中。
听着偶尔响起的婴儿啼哭，夫妻争吵声，老人咳嗽声，还有沿途的古色古景。
郑云再次升起一股离奇感。
但身旁的纪道却完全不同，他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天宫腰牌，大步走向一座府邸，一刻不停带着郑云走到门口。
“仙爷，就是此地，我刚才就在仙鹤上俯视到，这座府邸内的画面荒诞。”
纪道伸手指向府门。
门口有两个家仆打扮的守门人，本来在角落靠墙浅睡，听闻动静后立刻醒来，扫了几人一眼后，表情微变不敢怠慢：
“几位是乔老爷的客人？”
“几位贵客先进门，我去通报。”
“不必，直接带路。”郑云不想浪费时间。
“好。”家仆立刻领路。
此事不合规章，但只要瞧这几人一眼，尤其是那些穿着漆黑斗篷、手持狭长快刀的护卫，谁敢说出一个不字来。
他们平日里也懂得察言观色，那些黑斗篷护卫已经把刀鞘提在手中，但凡自己等人稍稍摇头，那刀可能就要出鞘。
何必呢。
直接带路得了。
郑云跟着家仆进门。
进城前，郑云让纪道把神鬼手段收了，寒仙阴鬼俑和仙鹤留在城外，但鬼将全都穿着鬼斗篷，压迫感丝毫不减。
既然在古代遗落地，就应该穿着古衣，所以郑云让鬼将也把衣服换了。
进入府邸内部。
走了不长时间，郑云就听到阵阵靡靡之音，还有些许女子惨叫，夹杂着传来。
一口气走到最深处。
隔着一扇门，郑云已经知晓里面的事情，眉头立刻皱起，对身旁纪道开口：
“直接抓出来。”
“好。”
纪道拔剑领命，带着三尊鬼将一脚把门踹开，冲入这个后院内开始抓人。
一阵鸡飞狗跳和惨叫声后。
纪道和鬼将提溜着两个衣衫不整的中年人，将其直接扔到郑云面前的地砖上。
“谁是此地县令？”
郑云表情漠然询问。
“你是何人？”
左边的中年人怯声反问。
小小县城只有普通武夫护卫，什么神鬼手段压根没有，因为海卫一贯不许神鬼手段流入人间，本地县城也不可能有。
于是在他们看到鬼将这些‘黑衣杀手’杀入府中后，几乎被吓得屁滚尿流。
“你不必多问，回答问题即可，若是担心死不瞑目，就看看这位爷的腰牌。”
纪道伸手指了指鬼将腰牌。
鬼将的腰牌是真正的镇鬼司腰牌，比张二狗手中的镇鬼司腰牌级别高得多。
“啊？”
中年人一愣。
说句真心话，他不认识这腰牌，别说他这与世隔绝的县令，就算换个正常县令来，也够呛能认出海卫镇鬼司的腰牌。
但他能感觉到。
这腰牌大有来头！
“此地唤作无海仙洲，无海之名出自何处，东方的群船废墟有何典故，无海仙洲可有都指挥使司，你们是否从南泽搬来此地，因何搬迁，当年发生了什么。”
郑云一口气全部问出。
这些问题就是所有关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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