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初雪惊慌失措地捂住白宫尘胸口探出的箭头，醒目的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陛下……”
风掩盖住了忆初雪带着哭腔的嗓音。
她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慌乱无比，那陌生而又熟悉的恐惧感袭来，忆初雪紧紧盯着白宫尘，生怕下一个瞬间，他就消失不见了。
白宫尘只是紧紧将她护在怀里，一边应酬着上古布下的层层结界，周身衣袍鼓动。
等穿透了云雾，凡界的光线打在他们之间时，白宫尘却换了姿势将忆初雪护在身上，紧紧地抱住她的头，靠近她的耳边说道:“别怕，有我在……”
“不……”忆初雪对上他满是怜惜的双眸，声音嘶哑穿过耳边呼啸的风传到白宫尘的耳中，“我不想你受伤，不想……”
可忆初雪还未说完，一声巨大的水声在耳边响起，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将他们二人淹没，海底的黑暗和冰冷的水温使她恐惧地缩在白宫尘的怀中。
白宫尘半睁着眼，脸色早已苍白如纸，但却依旧抱住怀中之人。
“别怕……别怕……”白宫尘的唇贴在她的耳边不断安慰道。
忆初雪的泪水与腥咸的海水混在一起，她手足无措地施展灵力，她知道白宫尘的伤口浸在咸水中会更加痛苦，她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将他带出这片海域，即使千年前海底的孤寂与痛楚无数次将她击败。
“陛下……”
忆初雪眉头紧拧，白宫尘因不可解封神迹，灵力受到九成限制，胸口的箭伤再加上方才坠落时为了保护她被结界所伤，此刻两眼已逐渐变得迷离。
“陛下！”
她感受到白宫尘渐渐放松的手，随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忆初雪与他紧紧贴在一起，周边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包裹全身，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许丢下我，我不要……不要再过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我要待在你身边，无论……无论你把我当做谁都可以……”
白宫尘似乎听见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字眼，苍白的面容蓦地展开了温柔的笑，他微眯着眸，正要伸手去抓紧身前的她，却见忆初雪身后人影乍现。
“雪儿……”
“嗯？”
忆初雪忽然感到身后有人将她拽住，那副苍老狰狞的容貌再次出现在视野之中。
她浑身一颤，惊恐地想要护住慢慢陷入昏厥的白宫尘，却被身后人一把扼住颈部强行拽开。
“你……放开我！”忆初雪一边挣扎一边伸手去够渐渐沉入海底的白宫尘。
“放心，我会帮你把他拉回来的。”
“你要做什么？！”忆初雪看见络怿手中发出的光亮投向白宫尘。
她施展灵力，四周寒气逼人，冰霜蔓延在络怿的手臂上，忆初雪用余力扣动手指，络怿的整只手臂分崩离析地碎成了冰渣。
“不许动他！”
忆初雪趁机打断络怿施展的神术，挡在白宫尘的身前，将要带着他离开。
络怿厌恶地皱起了眉，却又诡异地勾起唇角，那只断掉的手臂竟又重新生长出来。
“你……竟敢护着他？你到底对他动了何种心思？！”
“我……我没有……”
忆初雪面露惧色地摇头，却依旧挡在白宫尘前方，下一刻，决然转身去够着白宫尘，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了，络怿已被自己激怒，马上……马上就要将她再次沉入无尽深渊受那些惨绝人寰的折磨，亦或是直接将她这颗不受控的棋子杀死。
“陛下……”
这会不会是见他最后一面了？
“啊……”
忆初雪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惊恐万分地低头看去，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穿透了她的身体，从她的腹中探出来，握住洞口边缘将她从白宫尘身边轻而易举地拉开。
血腥味在海水中漫延，忆初雪全身的意识都集中在腹上那道窟窿上，原本牵住白宫尘的手此刻逐渐失去了力气，两人渐渐分离。
“不要……不要。”
忆初雪口中含着大股鲜血，低声呜咽，泪水混入了腥咸的海水之中，找不到方向了。
“你刚才在堕仙坛上不就是这样对我的吗？我就让你尝尝双倍的痛苦！”
忆初雪一愣，腹间的疼痛还未缓解，络怿将穿透她腹部的那只手猛地抽离，她看见遮挡视线无限漫开的血色，瞳孔骤然放大。
一丝丝神器现出的光芒映照到忆初雪的脸上，忆初雪骤然脸上一僵，那条裂魂鞭直直穿入她腹部的窟窿里去了，将她身体缠绕三圈，狠狠地从白宫尘身前拖走。
她口中的鲜血被一次又一次地咽下，精致的五官扭曲起来，四肢发软。
“陛下……”
当她喊出那二字时，喉口的血气再也按捺不住，猝不及防地喷涌而出。
等腹部的鞭身猛然抽离之时，一阵嘶哑惨烈的叫喊声刺破了冰冷的海水，在深沉回荡。
忆初雪就犹如一个吊线木偶一般，整个身体失去了支持被络怿随意地拎在身旁。
“夫……夫诸。”
帮他……
破碎的声音暗自传开，止不住的血色淹没了视野，意识早已模糊不清的忆初雪还在召唤着藏于白宫尘衣袖中沉睡的小鹿。
夫诸，求求你醒过来好吗？
求求你，帮我保护好他，带他回到神界，再……替我对他说一声，谢谢……
是他，给了自己家的感觉，他将她捧在手心里，那种温柔重新给予她温暖，让忆初雪那颗早已绝望破碎的心重新被拾起。
记得 ，在灵冢之中笈落绽开了笑颜，对她道：“最近帝宫不是在传陛下很宠爱忆姑娘你吗？指不定陛下想开了，要与忆姑娘你喜结良缘，筹划着抱个小皇子呢！”
忆初雪的指尖微微颤动，黑暗中她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面容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借光看去，是那被血浸染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若白宫尘所想真是像笈落所说的那样，她……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想呢……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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