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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湾书屋 > 道门野史 > 第一章 尸变风波
 
  
1938年的5月中旬,虽然在日军的威逼之下,苏北地区的整体形势岌岌可危,但是沛县的王家庄却依旧显得一片祥和宁静。
自从王家庄的王大老爷王晋安在十几年前出资组建了一支护卫队协助警察剿灭了附近几队劫匪之后,王家庄附近的治安在这十几年里都风不鸣条,村子里的老百姓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一心搞生产搞发展,再加上王晋安在沛县城南郊区搞了一个化工厂,附近村子里富余的劳动力都去那里工作,额外的收入也使得他们的生活更上一层楼。
所以虽然日军兵临城下,但是王家庄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危机感。
不过王晋安是经历过风雨,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物。当去年他得知南京上海沦陷的时候,他就知道沛县甚至是整个苏北的沦陷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王晋安是在日本留过学的,他深知日本人的国民性,讲小礼而无大义,如果中国国力强盛,日本会一直安心地做个小弟,但是此时中国式微而日本国力正处高峰,如果日本人不在此时下手,王晋安都会觉得不正常。
虽然知晓战火很快就要蔓延过来,但是王晋安内心却异常地平静,这种感觉很微妙,就连王晋安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态,是因为自己这几十年来经历过无数的风雨已经对一切云淡风轻了?还是因为这几十年来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敌人而自己却感觉力不从心从而产生的无力感?
“实在是头疼啊!”王晋安站在窗边轻抚着光溜溜的脑袋,看着窗外树枝上的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陷入沉思。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村子里的野地里正是放风筝的好地方,一些孩子和闲暇的大人在这里享受着生活中的野趣,王天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作为王家庄首富的独子,王天化的风筝自然是这里最大最靓的一个。但是放风筝也是讲究天分的,显然王天化没有这种天分,自打从王天化拿得动风筝的年纪算起,风筝在他手里就从来没有飞高过3米。
所以每年在放风筝的时节里,王家庄的村民们还有一个最大的乐趣,就是讨论王天化的风筝能不能飞得起来,甚至前些年村子里的几个光棍还搞了一个赌局,他们坐庄赌王天化的风筝一定高不过5米,几年后这些光棍竟然积攒了不少家产,还都娶了如花似玉的婆娘。
有几个赌输的人实在是气不过,手拎着砖头质问王天化为什么这么蠢,是不是和别人合伙骗他们的钱。如果不是因为王天化是首富的儿子,这些输红了眼的人一定会把砖头狠狠地拍到王天化的头上。
每当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王天化的心情都很复杂,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这些人这么看好自己,还是应该骂这些人愚蠢。
今年对王天化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年,因为在被某个输光家产的赌徒追赶了半天,死里逃生之后,他就对天发誓一定要在18岁成年之前放飞风筝,否则这一辈子就再也不碰风筝了!
经过一整天与天赋的斗争,傍晚回家后,王天化两手空空,他决定今后再也不放风筝,他最靓的风筝也送给了村东头的二愣子。
“天化啊,你姑奶奶的大姑子的老伴走了,明天你爹有事情去不了,你替你爹去。”王天化的母亲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叮嘱道。
“好嘞,娘!我知道了!是李大庄的那个吗?”王天化随手拿起一支果子填在嘴里问道。
“是滴。”王母继续嘱托王天化,“赶明儿,你带上一篮子鸡蛋上礼,明天你王叔和你一快去。可千万别贪玩忘了这事啊!”
“知道了,娘!”王天化不耐烦地嘟囔道。
王叔本名王晋宝,20多年前外出学武艺,近几年归乡但是家里早已破败没了住处,王晋安念在王晋宝是他幼时的玩伴,就安排王晋宝住在地里的茅草屋里,全当养着他帮忙看着田地。
第二天又是个好天气,微风拂过,王天化感觉浑身都很舒畅。王晋宝架着骡子拉着的板车,王天化嘴里叼着一根草,望着天静静地躺在板车上。
不过安静从来都不会出现在王天化的身上,不一会儿,王天化就打开了话匣。
“王叔,你当年去哪练得武,我听人说武林高手个个都能飞檐走壁,踏雪无痕。王叔你说说,你现在练到那一层了?得空教我几招啊!”王天化一直以来就对武功很感兴趣,王晋安早年也找了一些名师请到家里来教习,但是王天化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没几天就吃不了苦耐不下性子,说什么都不学了。
那些师傅一看这徒弟教不出来,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就都向王晋安请辞。自此以后无论王天化怎么闹着想学武,王晋安都没再给他请过师傅。所以后来当他听说王晋宝早年间练过武功的时候,异常的兴奋。就因如此,当年他父亲留下王晋宝也有他在旁边说和的功劳。
“这该咋说嘞,要说练武吧确实比常人厉害些,但是这个飞檐走壁的我可从来没见过,呵呵。”也许是因为王晋宝年纪大了也没个孩子,所以他从心里就把王天化当成自己的孩子,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实力。“你练武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当年你爹给你请了那么多师傅,你都没学出来,我这个老头能教你什么!”王晋宝打趣道。
“哎呀!这有什么!王叔,你是不知道,那些老古董每天就只会让我扎马步,挑水,跑步。我的天呐!挑水有我家佣人干着呢!我帮他们挑了,那我家还请他们干嘛!”王天化愤愤道,“还有那扎马步,我最烦的就是扎马步了,你说说我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总不能站着不动让人揍吧!那我不成傻子了!我看呐!那些人就是来我家骗钱的!”
“哈哈!傻小子!还骗钱呢,人家叫你扎马步,挑水,跑步那是对的,就是让你练练气力,打好基础。你可倒好,吃不了苦还怪起别人来了。”王晋宝笑道。
“切!我才不信呢!”王天化倔强地说道。
王晋宝听了这话也只是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孩子也太倔了。
骡车晃晃悠悠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到李大庄了,要去吊唁的这门远亲自然也是姓李的。
这还没到村口就听到唢呐管弦吹吹打打,王天化一听这声就“唰”地一下坐了起来,往村里探望。这是远亲,甚至都算不上亲戚,所以王天化从来没来过这,也没见过这家人,自然是很好奇的。更何况这一路上他心里还盘算着到了这该怎么称呼亡者。
想了一路实在想不出来,这王晋宝就说这关系太远了,到了那就直接叫姥爷算了。
李大庄也算是一个大庄子了,虽说听到了鼓乐声,但还是拐七拐八再加上问路才找到家里。根据老辈传下来的规矩,在沛县吊唁要先上礼簿,这个上礼簿也就是到管账的人那里自报家门然后徼上礼钱,再之后就有人给发孝服,当然了像王天化这么远的亲戚,只能拿到一顶白布做的孝帽子。
随后就有人指引去灵堂那里哭灵,中国人最讲究热闹,这一点也反映在了哭灵这件事上,按照规矩无论是谁到了灵堂须得嚎啕大哭,可以没有眼泪,但是必须呼喊出来,像王天化这种情况到了灵堂就得做哀嚎状,然后呼天抢地“我滴姥爷唉!你怎么就走了!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可怜的姥爷唉!”
如果是高手的话,往往在喊出最后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故意拉长音,但是并不是平铺直叙的长音,而是长音伴随着抽泣,此时双手虚掩面部,此时此景,简直就是闻者伤心,见着落泪。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对你竖起大拇指,然后暗赞道:“果然是孝子贤孙!”
这样哭灵自然是热闹极了,主家见了也自然心生欢喜,因为越是哭的伤心,就表示他们这些人的孝心越重,哪怕平日里他们对待老人并不好,但是此时在这些人心中,他们也是极其孝顺的了!
可是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到了王天化这里就行不通了,王天化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做不到嚎啕大哭,更何况他对这死者一点感情都没有。但是为了不让主家误会他是来捣乱的,所以上了礼簿之后王天化先不急着进去,他就等着后面的人一起进去哭灵。
进了灵堂王天化就跟在在最后,前面的人哀嚎一片,就他自己低着头假装擦着眼泪,灵堂上的众人要么忙着哭灵要么就是在和主家应酬,王天化不太敢去看尸体,于是就偷空偶尔地抬起头看看灵堂,看看四周,也没人注意到他,这倒也省却了很多麻烦。
沛县的葬礼习俗相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一般是过世人的亲属好友送别尸体,在众人吊唁结束之后,主家就会请大家吃饭,也就是俗称的吃大席。等酒足饭饱之后,在“大老资”的安排下,“大老资”是沛县人对村子里主持葬礼或者婚礼的人的俗称,一般选择声望高有派头的人担任。村子里的几个壮劳力就抬着棺材,主家和他们的亲朋好友就跟在抬棺人后面,一起将过世的人送到墓地去。
但是这家人不知从哪学来的仪式,竟然请了一个道士来,这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也算是“大姑娘坐轿——头一遭了”。所有人都很好奇这道士要干嘛!
王天化也没亲眼见过道士,更没见过谁家葬礼上还有这么一出,也站在人群中凑凑热闹。周围的人都在纷纷讨论这个,显然几乎是所有人对道士充满了好奇。不过王天化还是听到了有人对主家的一些不客气的言论。
“你看他们家平时也没见对老头有多好,等人死了搞出来这么个洋咕咕,早干嘛去了!”洋咕咕在沛县话中是“耍花招,显得另类”的意思。
“就是就是!前几天这老头还活着的时候我就看到还被他儿媳妇赶到地里去除草呢!”
“谁说不是呢!上个月这老头因为肚子饿还去我家讨碗饭吃呢!我看他可怜的紧,就把手里的半碗饭给了老头!你说说,这人活着不好好养,等人死了再尽孝道有什么用呢!”
......
王天化听到这些话之后心里也对这李家人有些反感了,就低头附在王晋宝耳边悄悄地说:“王叔,听到没,这家人不孝顺。”
王晋宝回头看了看,轻轻拍了一下王天化的手臂,说道:“看就行了,少说话。”
王天化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但是王天化看到王叔的表情很严肃,似乎他很紧张。但是他想不通王叔为什么会紧张。
“王叔!”王天化又附在王晋宝耳边,“王叔,你没事吧?我怎么看你有点不舒服?”王天化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我没事,这尸体可能有事!”王晋宝不说话则矣,一说话就把人吓一跳。
果不其然,王天化一听这话,汗毛都颤起来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王叔,你说啥呢?”王天化听完这话之后双手抱住王晋宝的手臂吃惊地问道。
王晋宝又回头看了王天化一眼,显然他意识到刚才自己的那番话吓到王天化,就安慰道:“别害怕,就是这个尸体可能会尸变。不过不会报应到我们身上,只是这家人可能就倒霉了。”王晋宝接着说道。
“尸...尸变!”王天化惊恐地问道:“是那个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里提到的僵尸吗?”
“嗯?僵尸?差不多吧!”王晋宝没读过几年书,不是很了解王天化说的是谁,但是他理解王天化提到的僵尸。
“僵尸”原来并非指吸食人血的跳尸,而只是指僵硬的尸体,“僵尸”是吸血的跳尸的说法大概是从明清时开始流传的。
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载了一段描写僵尸的文字:
白毛遍体,目赤如丹砂,指如曲勾,齿露唇外如利刃类接吻嘘气,血腥贯鼻。
其中僵尸还分为几个等级,具体分类为紫僵、白僵、黑僵、绿僵、毛僵、飞僵、不化骨、伏尸、游尸和飞行夜叉。然而紫僵只是指一种僵硬的尸体但是已经感染了尸毒,有变成跳尸的潜力,从白僵开始才真正属于跳尸的范畴。
初始僵尸只能在黑夜中行走,但是随着僵尸不断地吸食人血或者吸收月魄精光,它们的实力就会逐渐地增强,等级不断地提高,当它们避开天劫五雷轰顶之后,就有可能变成飞行夜叉,飞行夜叉就很厉害了,它不仅不害怕阳光,可以白日行走,甚至还可以拥有飞行的能力。
其实僵尸的最高等级并非飞行夜叉而是旱魃,但是旱魃是僵尸始祖,民间又称为其为女魃,是黄帝身边的旱神,旱魃只是传说中的人物,而且只有一个,普通僵尸因受到身份的限制,最高就只能炼化到飞行夜叉的程度。
但是天道有常,围三缺一,不会把路完全堵死,听说能够打败旱魃的僵尸可以成为新的旱魃,但这只是传说,又没有人真的见过旱魃,哪怕是普通的僵尸也极少有人看到。
不过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天下动荡,人心惶惶,正是妖魔乱世的时机,因此各种怪异事也出现了不少。
李大庄将会发生的事情也自在情理之中。
王晋宝告诉王天化棺材里的老头会尸变,也就是说此时的老头的尸体已经变成紫僵了!
刚来的时候,王晋宝趁着告别死者遗体的机会,竟然看到尸体面色发紫,但是印堂却发黑,十指指甲尖锐突出,状若鹰钩,这些症状都符合紫僵的状貌。王晋宝就把他看到的事情一一告诉了王天化。
王天化听到之后,一面狐疑眼前的王叔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又一面在想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要不要告诉李家人实情,让他们避一避。虽说王天化不耻于他们一家人的人品,但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毕竟还算是亲戚不能见死不救。
对此王天化很犹豫,不放心地小声问道:“王叔,你确定这老人会变成僵尸?”
“确定!”王晋宝没有丝毫停顿,“土木代表着生机,你看现在的棺材是架在石板上置空没有和地面接触,尸体躺在棺材中暂时不会有事情,但是一旦棺材入土,就是尸变之时。”
“啊!从古至今这么些年,人人死后都是棺材入土,按照这种说法岂不是僵尸遍地走?”王天化对王晋宝的这番解释质疑道。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王晋宝继续说道,“尸变哪有这么容易,凡是要成功都得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这天时就是每到天下大乱时,妖魔就会出世,个中缘由大概只有用天道失衡来解释吧。”
“而这个地利就是我说的土木生发,万物迎春,不过仅仅如此还是不够的,成为僵尸最重要的还是人和,但是这个人和就是人祸。”
“人活一口气,这是有出息,但是人死了心中若还有闷气,就有**烦了。轻则死者死不瞑目,这只会影响到死者自己的轮回转世,重则死者尸变危害人间,这个影响的范围可就大了!不仅死者难安,生者也终日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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