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月牙湾书屋 > 席在恩陈力军 > 第65章 生命的延续
 
上帝总是分外的留恋席在恩,尽管他老人家总是把她放在生死的边缘之上,任她一个人像一只已经被捅破了网的蜘蛛,在狂风暴雨中,苦苦的挣扎,等待着风停下来,雨不再下。

席在恩怀孕了。

席在恩趴在卫生间呕吐的时候,甚至想把肠子也吐出来。她吐着的时候,是那样的难受,那样的痛苦,然而,又是那样的幸福无比。

一个生命即将在她的身上诞生。

席在恩的梦想,总是能够变为现实。

迷信的人,说:“心诚则灵。”

席在恩总是对于自己的梦想有一千分的信任,一万分的虔诚。

一个人,不能生活在现实之中,只能生活在自己的梦想当中。

这个繁华的世界,早已不相信王子和公主的童话,那已经不再是童话,而成为了神话。

童话,是儿童心里的话,是人们在童年时代所渴望拥有的生活。在这个物欲横生的年代里,已经没有了童话。换而言之,“孩子”,这个词已经快要消失了。

有的,只是神话。

神话,是大人们的一种狂想。

童话,有时候,会出现在人间,只要人间还有一些不想长大的人。

现在,人人都想长大。

“长大了,干什么?”

“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五六岁的小孩子,也只会这样说。

有一个很不好笑的笑话。幼儿园里的一个小朋友,回家对自己的妈妈说:“妈妈,小强说喜欢我。”“是吗?”那个可爱的妈妈说,“有固定工作吗?”“有,小强每天固定擦黑板。”

人越来越有钱了,有钱的人不喜欢结婚了,不喜欢结婚,就更不相信什么爱情了。

自由、享受,成了新的追求。

结婚的时候,不要问:“你爱他吗?”

应该问:“他有房子吗?他有固定工作吗?他有存款吗?存款多少?”

还可以再问:“他家里那两位,能帮多少?不会拖累吧?”

“单身主义者”、“丁克一族”成了全世界年轻人人从皆知的名词。

“单身主义者”,最重要的,有时候,并不就是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相反地,他们有着比结婚更多的伴侣。

没有的,只是法律和道义上的伴侣。

人,更懂得了享受生命。

是为了追求自由,还是为了逃避责任呢?

“责任”?为责任而活着的人,不是一个笑话,也成了神话传说中的故事。

席在恩总在不能够直接的生活在现实生活中,她已经从童话的故事里,走进了神话的故事。

正在此时,席在恩接到了田秀芬的电话:“在恩,席世群要结婚了。”

“知道了。”

“你看你要给他寄多少钱?”田秀芬说。她压根不知道,席在恩跟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她也没有见过那个叫做高顺的男人。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对席在恩怎么样。她更不知道,席在恩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幸福。她最不知道的,也是她压根就不想知道的是,席在恩现在有钱吗?

她只知道,席世群要结婚了,席在恩应该拿钱。席在恩可以没有钱,那是活该。席在恩不能不拿钱,没有钱也得拿钱,那也是活该。

“知道了。”席在恩说。

席在恩去邮局给席世群寄了钱。她不想回家。不想回家,不是因为怀孕,也不是因为钱,她只是不想再见到田秀芬。她但愿永远不再见到她。只愿她已经当作自己死了。

需要钱的时候,田秀芬是不会当作她已经死了的。不论她过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的。只有当席在恩没有钱,需要她的时候,她才会当作她已经死掉了。早就死掉了。

席世群结婚了,娶了他自己想娶的女人。

田秀芬和席东水曾经强烈的反对过。

田秀芬和席东水总是要别人按照他们的意志生活。

那时,席在恩刚刚从疯狂中清醒。刚刚清醒的席在恩对席世群说:“娶你想娶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

她又对田秀芬说:“你如果失去了儿子,将会连我一起失去。”

席在恩希望自己所有的妹妹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既然自己已经失去了。

“大姐,你快回来吧。我快死掉了!爹要打死我!”席领弟打来了电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席在恩很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需要她的时候,总是那样容易的就记起她来了。

当她需要家人的帮助时,家里的人,就会忽然间全部离她远去。

席在恩挂上电话。躺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就不要管他们了,你刚怀孕,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高顺说。

“这是我的事。”席在恩说。

席在恩第二天就从南方回到了琴岛。她成功的阻止了席东水和田秀芬的反对。

席领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席在恩放弃了自己所爱的人,她让另外的三个弟弟妹妹,都能够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

席领弟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她喜欢的男人。

天下的人总是会爱上一个她不该爱的男人。

这人男人不但长相难看,身无分文,年纪居然比席在恩还大。

席在恩见到这个男人后,不明白席领弟为什么会选择了他。

席领弟说:他爱我,他对我好。

席在恩点了点头。

席领弟这句话说的很好:他爱我,他对我好。

天下的人,谁也不会有席在恩爱陈力军那样的爱着,谁也不会有陈力军给予她的爱那样,让她刻骨铭心!

席在恩回到正十村。田秀芬正在扯破了肠子哭:“在恩啊,看来我谁也指不上了啊!”

那时席招弟的丈夫仍然是一无所有。席招弟却始终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一个女人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还需要什么呢?席在恩也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上那样的生活。

“知道了,”席在恩说,“还是那句话,除了我之外,谁的事,你也不能干涉!”

田秀芬讶然。

“你离我那么远,我就是病了,你也赶不回来啊,等你回来,我早就死了,火化了!”田秀芬恸然大哭。

席在恩再一次被眼泪击败,席在恩后来就常常痛恨唐僧,痛恨孙悟空,更加痛恨那个给孙悟空套上了紧箍咒的那个观世音菩萨。唐僧既然自己想去西天取经,就自己去好了,他不怕险阻,不畏强盗,不怕妖魔鬼怪,就自己去好了,干吗非要手拖上一个孙悟空?孙悟空即使在花果山上,终老一生,也会很是很快乐的一生。压根不需要什么成仙成佛的。

没有孙悟空,唐僧能到得了西天,取得真经吗?为了让一个快乐无比的猴子,为自己抛头颅、撒热血,唐僧大发慈悲的收留了孙悟空。既然收了,就收了,偏偏又要拿个紧箍咒供自己随意拿捏。

要是没有紧箍咒,孙悟空不见得一定要成仙成佛。他恐怕更愿意生活在花果山中。

天上好吗?也不过是一昏君,一个奸妃。又何尝好过天帘一洞天的花果山呢?

田秀芬的眼泪,对于席在恩,就是孙悟空头上的那道紧箍咒。

“好了,你不要哭了,我马上搬到琴岛来住。”席在恩说。她这一生难道真的无法摆脱田秀芬的眼泪了吗?

席在恩在琴岛租了房子。

当高顺请了假,来到琴岛的时候,席在恩说:“你明年要么来琴岛工作,要么,我和你……分手。在琴岛,三年。”

“为什么?”高顺问。

“没有理由。”席在恩说。

高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好,我答应你。”

席招弟来找席在恩:“大姐,借两千块钱。”

席在恩眼前立马就飘出五十块钱来,在眼前不停的晃。席在恩想了想,就让那五十块钱的影子走掉了:“打张欠条。”席在恩拿了两千块钱给她,收好席招弟打的欠条。一万的时候,她无须她打过欠条,她也没想过她什么时候能还。现在,欠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借款原因,借款时间,借款数量,归还时间,更重要的,是写清楚了借款人的姓名。

是何辜?又是何辜?

席领弟和那个男人已经身无分文了。

已近年关,高顺打电话问席在恩:“在恩,那边的事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

“差不多,就回来过年吧。”高顺说,“你一个人在哪里,谁照顾你啊?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好啊。”席在恩说。没人照顾她,她还要照顾别人。

席在恩挂上电话。

命运总是太薄情,又总是太有情。一个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有爱,或者被爱。

席在恩去找席领弟,她那时和那个男人住的一间房子,用席东水的话说:“还不如我家的猪圈。”席领弟住在那个猪圈不如的地方,显得很幸福。

“领弟,我已经租好了房子,你去住吧。我去南方过年了。”席在恩把钥匙给了席领弟。

席在恩席过了一个愉快的新年。之所以愉快,不但是高顺对她好,高顺的家人对她好,更让席在恩高兴的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在新年夜里不停的踢她,好像在说:“妈妈,妈妈,新年好!”

席在恩的生命,非但在重重的寒冬中没有结束,反而孕育出了新的生命。

新的生活。

新年的爆竹声,声声的穿透夜空,响彻了云霄。一切旧的过去了,在破碎声中渐渐的消失。

一切新的开始了。

新年过后,高顺跟席在恩到了琴岛。

席在恩说:“高顺,给我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我属于席家所有的人。”

高顺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席领弟和那个男人,在席在恩那里吃住了四个月,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有钱了,对席在恩说:“大姐,我搬出去了。”

“走吧。”席在恩淡淡的说。

席领弟搬走以后,席在恩在心里说,为什么,自己永远是别人的港湾。谁又是自己,停泊的港湾?

席世群有了一个儿子,田秀芬说:“别人的孩子过百岁的时候都有金菩萨。”整个村子里,其实只有一个孩子有。

“买。”席在恩说。

席在恩在想,如果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她们会怎样呢?席在恩老看到有五十块钱在自己的眼前不停的晃来晃去。

席在恩生下了一个儿子。儿子长得跟席在恩一模一样。儿子生下来的时候,席在恩叫他“小小。”

席在恩被从产房里送回来的时候,那个叫小小的,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家伙,正在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看,仿佛在对她说:“妈妈,妈妈,我在这儿呢。”

席在恩就这样跟这个小小的儿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小小的眼珠,黑黑的、亮亮的,一直看着她在笑。一直看到半夜,席在恩心中所有的苦与怨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睡吧,太晚了。”高顺说。

“他在看着我笑。”席在恩一眼不舍得离开那个小小的人,正如那小小的人也不舍得离开她一样。席在恩没有一丝的倦意。她已经忘记了,她曾经足足沉睡了二十岁,活在梦一样的生活中。

陈力军唤醒了她,她却放弃了他,重新把自己,丢回给梦里。

现在,那个只有一点点大的孩子,重新燃起了她的希望。一个本来,很容易实现的希望。一个人人都可能拥有的希望。

一个平淡的生活。一个家,一个丈夫,一个孩子。

“好了,快睡吧。太晚了。”高顺给她掖好被子。

席招弟的丈夫出海了。她的婆婆也在同一年里去世了。席招弟不愿意回老家去住。

“大姐,我没地方住了。”席招弟给席在恩打电话。

“来吧。”席在恩说。

席招弟住进了席在恩在琴岛租的房子。席招弟和席在恩住在一个房间里,她已经怀孕了,另一间房子光线不好。

高顺叹了口气,一个人搬到外面睡去了。

席招弟在席在恩这里住了四个月,并在这里生下了孩子。

席招弟的男人正在此时,也回到了琴岛,他受伤了。

席在恩让他也住下了。直到席招弟出了月子。他们走了。他们在想来的时候,就来,在想走的时候,就走。

席在恩的一切,都跟他们有关。他们的一切,跟席在恩毫无关系。

席在恩的一生,就是席家的一生,不是自己的一生。

“我们也该走了。”有一天,高顺说。

“走吧。”席在恩说。

高顺带着她和孩子回到了南方。

南方是一个没有严寒的地方。南方里总是有着暖暖的风,暖暖的雨。到处是树木,四处是鲜花。太阳,总是那样的可亲。

需要阳光。

天下所有的生物,都需要阳光。

需要爱。

天下所有的生物,都需要爱。

有一个学生的实验。两株同样的植物,一株放在教室里,学生们常常给它换水,赞美着它。另一株,放在一个人不常到的角落里,同样的阳光,同样的水份。

几个月后,那株被经常赞美的植物,是那株没有人过问的植物的两倍高大。

一株植物也需要爱。

席在恩很少给自己买什么东西。

她给小小买了很多的玩具。

小小刚刚有一个月大的时候,席在恩就给他买了很多的气球,挂满了房间。

“小小,妈妈去买菜了。要一会儿才能回来,醒了以后,不要哭,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席在恩对已经睡了的儿子说。小家伙沉沉的睡着。

席在恩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出去买菜了。席在恩自己买菜、做饭。

不要相信一个人什么都会,也不要相信一个人,什么都不会。

小小出生之前,席在恩很少炒菜,即使炒,也常常发生意外的事情。最可笑的是有一次,席在恩煮了八块排骨,在锅里填满了水,结果是:七块糊的一塌糊涂,成了焦炭,另外一块,总算还残存着一点点东西,让人能分辨出来,那是一块叫做肉的东西。

小小出生以后,席在恩什么也会做:她非常清楚什么菜应该放什么料,哪一种菜,需要什么火候。她还非常熟练的煎刀鱼,做蒸鱼,因为小小一天天的长大后,最喜欢吃鱼。

席在恩还会做各种各样的面食:包子、饺子、饼。

在小小出生后,席在恩天然的就会做了。

因为有爱。

爱能释放出一切不可能的力量。

“小小妈,怎么一个出来了,儿子呢?”席在恩买菜的时候,有认识的老大妈,就会问她。

“一个人在家里睡觉。”席在恩说。

“啊哟,哪咋行啊,醒了怎么办?会不会从床上掉下来?”老大妈好心的说。

“没事的。”席在恩说。

席在恩有时候,买的东西多了,就会在小小醒来的时候,才回到家里,小家伙正乖乖的一个人眨巴着眼睛,望着她走进来。

“对不起,小小,妈妈今天在外面呆的时间太长了。原谅妈妈。”席在恩轻轻的亲吻着他。

“哇……”小家伙这才放肆的大哭起来。

小小会爬了,会叫“爸爸”了,席在恩有些遗憾,对高顺说:“他应该先会叫妈妈才对。”高顺上班,一直是席在恩带着小小,教他叫“妈妈”。小家伙一张嘴,一叠声的叫“爸爸,爸爸,爸爸……”

看着小小在木地板上爬来爬去,席在恩想:要是林意也会有个孩子就好了,如果也有一个孩子,叫他“爸爸”,他一定不会变得疯狂。疯狂到只迷恋着金钱,迷恋着那得不到的圣洁的爱情,而不相信天底下,任何的一个人。

失去所有的爱和被爱。

他就会相信,只要活着,人间,就会有爱。

买不到长的连衣连裤的衣服,席在恩自己拆掉一些旧衣服,带着小小,到外面的公园里去。席在恩背着一个背包,常常一个人,抱着小小,坐着公交车到很远的公园去玩。

那是2006年的时候,很多人会在假日广场上,看到一个只有十个月大的孩子,在一个偌大的广场上爬来爬去。一个已经不是很年轻的母亲,跟在孩子的后面,背着一个背包,一脸的幸福。

小小在从七个月会爬的时候起,一直到他十四个月会走路为止,一直在不停的爬着。他的妈妈,席在恩,给他缝制了许多的连体的衣裤,一天至少要为他洗两次衣服。

很多和他一样大的小孩子,只能充满着嫉妒的眼神看着他自由的爬向他任何想去的地方。

因为他们只能被抱在别人的怀抱里,被弄得干干净净的。现在的孩子,不能闻到泥土的清香了,只能被别人抱在手里。

因为地上,脏。

席在恩很怀念那泥土的清香,那赤着脚,走在泥土上的味道。那满身泥巴的样子。

席在恩已经不得不成为一个城里人了。她已经失去了拥有自己土地的机会。她只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声,小鸟儿也许已经下地狱了。

不知道,地狱里,有没有泥土。

不过,没有什么好惋惜的了,不但城市已经失去了泥土。

农村的泥土,也已经被化学的污水渐渐的吞并,越来越少了。

红尘滚滚。

有一天,“红尘滚滚”这个词,会不会彻底的从世界上消失呢?世上,还会有“红尘”在翻滚吗?

天地之间,窗明几净。

小小的手上,脸上,身上,总是尘土。席在恩的背包里背满了水,为了给他清洗。

“小小,来呀,到妈妈这里。”席在恩在他的前面,对那个小小的男人说。小小的手上沾满面了青草的味道,渗到人的心肺。多闻一下青草的味道,就不必常常躺在医院里清洗了。

现在的人,总是把医院,当成自己的休息室,有事没事的就要去一趟。

不是没事,是常常有事。

红尘没了,不是已经成了极乐世界。而是成了化学的世界。

大自然,已经不再叫做“大自然”了。世界,也不在是人的世界了。

这是一个人造的化学的世界。

二十一世纪,女人的世纪。一个这样的世纪。

原始社会中,母系社会的世界,曾经是一个天然的世界。

那个小小的男人快乐的爬了过去,得到了母亲热烈的拥抱和亲吻:“好儿子!妈妈爱小小。”

小小长大了,已经会跟着妈妈去超市里买东西了。席在恩从货架上拿下两瓶同一品牌、包装颜色不同的牛奶饮料:“小小,告诉妈妈,你要哪一个?”

营业员笑:“你给他选吧,他还那么小,怎么会知道?”

小小那时只有二十个月大。

小小从红的和绿的牛奶饮料中,他的手先碰到了红色的。

“就要这个。”席在恩把红色包装的牛奶饮料递给了营业员。

小小自己跑了去,拿了一块糖。

“小小,妈妈不喜欢你吃糖,可以吗?”席在恩蹲下身来,对他说,“商量一下,好吗?你现在不能吃糖,等你长大了,再吃,好吗?”

营业员在笑。“小孩子不会听你的。”

席在恩也在笑,小小把糖送回了原来的地方。

小小说:“妈妈,不要。”他是想说,妈妈,我知道我现在还不能吃糖。

有一个专门培育一出生到三岁的小孩子的宣传员,让席在恩去学习,据说是美国专业机构开发研制出来的。一次要交一千两百块钱。席在恩去试听了一节课,听完了以后,对工作人员说:“下次买教课书的时候,我免费送你。”

一个人,包括大人,包括孩子,不需要专门的教育机构,教他成长,教他学会他本应该就会的。他的父亲,母亲,只要是用心的,真正的去爱着他,他就会得到一切他应该会的。

席在恩用心的爱着小小,那是她生命的延续。

她从来没有对他说:“你不要……”“你必须……”

席在恩总是对自己的儿子说:“小小,妈妈商量你件事,行吗?”小小从一出生,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小小感冒的时候,席在恩给他去拿药,医生问:“他肯吃药吗?不行的话就打一针吧?”

席在恩说:“吃。”

药很苦,小小舔了舔,拒绝了,小手用力的把他的专用小碗推开。“不,不……”

“小小,这是药,你喝掉以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了。你现在很难受,对吗?”席在恩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妈妈知道小小是最勇敢的小孩,妈妈喜欢勇敢的孩子。”

席奶奶说:“你说了也没用,捏着他鼻子,给他喝掉就行了。”

席在恩笑笑,继续面带笑容:“妈妈相信小小自己会喝的,是吧,小小。”

一个小时后,小小终于把药喝了。再后来,小小就不用那么长时间才喝那么苦的药了。他会皱着眉头,很有勇气的把很苦的药喝掉,然后扑向席在恩的怀抱。

席在恩对自己说:我永远不会强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她常常对小小说:“妈妈爱小小。”

有一天,席在恩带着小小在公园里玩。

两个四五岁的意大利小孩,也在那里,他们正在喝饮料。小小跑过去,要拿人家的饮料。

“小小。”席在恩说。小小停在那里,看着她。“小小,那两个小朋友是外国小孩。你现在是在自己的家里,人家到咱家来串门,你应该像个小主人一样的招待人家,不能拿人家的东西。”

小小一愣一愣的看着她。

“你应该把你的小饼干分给外国小朋友吃,而不是去拿人家的东西,小朋友到咱们这儿来做客了,是你的朋友。”席在恩依然慢慢的对他说。“小小,把你的饼干送给你的朋友。”

小小是不是明白了,席在恩不知道,她相信,而且始终相信,她所说的一切,儿子都会明白。

小小把自己手里的饼干递给那两个外国小朋友。

那天是小小两周岁的生日。

两个外国妈妈,和一个中国妈妈,看着三个小孩子,笑了。

今天的天气真好,风和日丽。

席在恩有时候会跟高顺吵架,有一次,为了一件小事,席在恩很不开心,骂了高顺,顺手拿起一本书,向高顺丢了过去。

她看到,那个正在玩积木的小儿子,一下子把积木甩得老远。

“对不起,小小,妈妈错了。”席在恩哭了,“对不起,妈妈不该发火。

“妈妈以后保证不会再发火了,一定好好说话。”席在恩说。她抱着小小。小小用小手努力的给妈妈擦干眼泪。

“妈妈,妈妈。”小小说。“哭,哭。”他是想说:妈妈,你不要哭了。

席在恩的眼泪哗哗的流着,即使一个两岁的孩子,也是懂得一切的。

世上所有的人都会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只当成一个孩子,一个无知的孩子。

田秀芬和席在东水在席在恩的面前争吵,打架,甚至于火烧房屋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席在恩的感受。他们只是为着自己的理想的实现而无休止的战争。

他们不知道,他们早已失去了自己的理想了,他们不过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儿女们身上而已,那是他们曾经的梦想,决不是儿女们的梦想。

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梦想已经成为历史。席在恩只能有席在恩自己的梦想,只能为席在恩自己的梦想活着,而不能成为他们手中的注码和棋子。

我不会把你也当成一枚棋子的。一个不幸的棋子。席在恩在心里对儿子说。我要你有一个真正爱着你的母亲,不会让你在争吵中长大,也不会让你在怒骂中长大,更不会把自己的愿望强加于你之上。

妈妈的时代,妈妈自己创造。席在恩看着怀里已经沉睡着的儿子。你去创造属于你自己的时代吧。

每个人应该做好自己时代里,应做的事情,包括成功,也包括失败。不应该把自己的希望强加在下一代上。

席在恩释然了。

她今生今世的苦与痛,都将在自己的身上完结,不能让小小生活在她的不幸的阴影之下。她的种种生活,都将一个人承受。

席在恩知道小小想干什么,也知道他需要什么。因为她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代,尽管在她自己的时代里,她得到的,是另外的一种遭遇。她还记得,那个十岁的小女孩,一个人守在舞动着的鬼魂之中,所度过的每一个,可怕的夜晚。

那不意味着,她有过那样的遭遇,就会忘记自己需要什么。

有很多的人成为别人的父母后,往往只记得父母的角色,而忘记了自己曾经做为一个孩子的角色了。

席在恩记得,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那时需要什么。

她需要一个无邪的,真正的童年。

她需要爱。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