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睁开浑浊的眼嘴唇发颤的挤出两个字：“乔乔……”就闭上眼走了。
奶奶又气又急人事不省，也躺在了医院里。哥哥嫂子，两个姑姑还有两个姑父也陆陆续续到了医院围在床边哭成一团。
小姑姑跺着脚就骂：“老子要报警，那死八婆就是杀人凶手。”
陆乔在回来的路上哥哥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讲给了陆乔。
以为从警察局出来之后两家人算是彻底撇清，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回去之后朱霆却没有缘由的大病了一场，茶饭不思，头上的伤自然也恢复的慢。
好不容易慢慢等到病号，头上伤口恢复朱霆整个人的精神却大不如从前。朱霆的眉毛本就少了一块，如今头上也秃了一块，朱妈妈看着不说也知道心里有多疼。
朱妈妈想来想去觉的一切事情都是陆乔引起，最后气不过背着朱爸爸和朱霆一个人悄悄的回到老家，堵在陆乔家门口破口大骂。
也是从哪些断断续续的叫骂声，爸妈听出了朱霆后来发生的事。
为了陆乔妈妈本就是一肚子委屈，如今朱妈妈又找上门跟个泼妇一样的骂街，妈妈也顾不得那么多跟朱妈妈对骂起来。
陆乔的事情本来是瞒着爷爷奶奶的，这一骂爷爷奶奶自然也就知道，爷爷又是心疼又是气，心脏上本就有问题，这一气一急就进了医院。
奶奶看着爷爷倒下，心里难过也跟着进了医院。
镇上的医院解决不了问题，往县医院里打电话派来了去120，就算爷爷奶奶被抬上了救护车，朱妈妈依旧追在后面叫骂。一时之间陆乔的家被卷上了风口。
小姑姑说要报警不是说说而已，一家人都在气头上，都赞成报警。警察走过场一样带走了朱妈妈，询问一番之后，却表示无能为力。
爷爷本就有心脏病，不能客观判定朱妈妈有罪。朱妈妈在派出所里呆了一晚上后背闻讯赶来的朱爸爸和朱霆带走了。
爷爷死而不能复生，奶奶抢救过来之后每日以泪洗面，妈妈本就身体不好，准备年后做手术，这样一刺激，面子上心上都难过，身体也憔悴了不少。
两个姑姑哭的死去活来，爸爸听力逐渐下降，虽不见掉眼泪，却躲在角落红着眼眶。
家里一切的操持落在了两个姑父身上。爷爷很早就有交代死后想要土葬在祖父身边，如今被送进县城里没有办法走土葬，只能被拉进殡仪馆火化。
陆乔捧着骨灰盒回到老家，在春节期间陆乔家低调的办了一个丧仪。
爷爷是在正月初四下葬的，下葬的那一天冬雨绵绵，坟冢里露水涟涟，儿孙们拿着铁锹将棺木一铲一铲的掩埋，湿润姜黄的泥土掩埋住棺木却不能掩埋痛失亲人的悲伤。从此两个世界用愧疚、悔恨、还有仇恨相连。
近几年农村人口逐渐凋零，坟冢里也年久未清理，曾经开辟出来的小路早已经不见踪影，很多坟头也塌陷，看不清性命，成了孤坟一座，偶有新立的坟头树着花岗岩，周围彩色的牌楼在一片枯草中鹤立鸡群。
陆乔跪在爷爷的坟前泪如雨下，一家人都知道陆乔心里的难过不比任何人少一分，也由得她跪在那里，待到暮色合来陆乔才红肿着双眼离开。
从坟冢回家要走过一片竹林，年少的陆乔曾经在这里留下无数笑声，如今一路的冬雨和泪水打湿这里。以前竹林的竹叶和枯败的竹子会被砍回家当柴烧，常年有人走动，竹林里却是很干净。如今人少了垃圾却多了，地上的竹叶也铺了厚厚一层，更有街上倾倒下来的垃圾压断了成片竹林，一脚踩下去发黑的水就打湿了鞋袜。
陆乔痴呆呆的立在竹林，脑子里因为装了太多的事反而成了一片空白。
背后有轻微的声音传来，陆乔当时幻觉，直到有人唤了她的名字才明白竹林里原来真的不止他一个人。
看到那个人，陆乔心里的恨意陡生，明明有冰冷的雨滴落在脸上，陆乔却觉得胸口燃着滚烫的火焰：“没有脸面对我的家人，你以为一个人躲在这里我会拿你没有办法？”
陆乔说完就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朱霆砸了过去。朱霆也没有躲，任凭着拳头大的石块落在胸口，瘦了一圈的脸上隐隐见痛苦。
换做是以前，陆乔不知道有多心疼，但是如今却多了一份快意，这份快意像是有毒，一下便咬住了陆乔的神经。
陆乔又抓起地上的石子竹叶还有牛奶的废弃盒子就朝朱霆扔了过去。一时之间枯枝败叶和发臭的污水便落满朱霆的肩上，头上。
朱霆依旧是不躲不闪，就那么如同木桩一样站在那里，慢慢的低下头。
陆乔冷笑：“你一辈子是不是都抬不起你的那颗头？”
“对不起！”朱霆哭了，低弱的声音从他嘴里挤出来，就连那一声的道歉都是这么细弱无力。
陆乔听的火大：“谁要你的道歉了？朱霆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你若是有半点点的骨气，会是今天这结局吗？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被你妈活活气死的？”
“她在家里就一直念着说要找你们家理论，我和我爸都劝过她，她说她心情不好，想回家来静一静，我以为她是想通了，却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陆乔对不起。”
“谁要你的道歉，你的道歉我不稀罕，你的道歉能让我爷爷活过来吗？”陆乔气的发抖，“你和你爸劝过？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你和你爸是怎么劝她的，就你跟个鸵鸟一样也能劝住跟疯妇一样的她。”
“你爸是我见过的最虚伪的人，表面上做好人却欺人善良，我怀孕了却让我不要告诉家里人，我是单纯，是信任你们，但是我的单纯和信任就是你们欺辱的资本吗？”
“你妈天天念着《圣经》肚子里却装着算计、狭隘，读《圣经》的样子是做给别人看的吧？让别人看看她是有多善良，多虔诚。”
“还有你？最开始你分不清黑白，忍着看我气，我当你是逼不得已；让我打掉孩子，我当你瞻前顾后软弱无能；可是没想到你就看着你妈来将我爷爷气走，奶奶和妈妈气的病倒，我现在才明白你就是一窝囊废，一杀人帮凶。是非黑白人性在你们家就是一个屁，就算你们家里换了一个人我相信你妈不会有一点改变，你也是，你爸也是，你们一家人的境况依旧会像之前一样恶性循环。”
“你们一家人逼的我服药自杀；逼我打掉孩子；气死我爷爷，朱霆！你知不知道，你们家欠我三条人命，法律是制裁不了你们，但是你觉得你们逃得过道德的审判吗？你若是有一点点良心我诅咒你往后余生夜夜梦回，一次次的给我、给我的孩子、还有我爷爷忏悔。”
陆乔骂的心里的火越烧越烈，这个世上让人坚强的有时候是爱，但是有时候是和爱同等分量却决然相反的恨。
陆乔说了这么多，朱霆依然如同丧家的狗一般，低垂着头，无能的在那哭。
陆乔心里顿生一股恶心，曾经的她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人，男人该有的担当、骨气、力量在朱霆的身上到底去了哪。
想想或许正是由于她有那样的一个强势又无知又自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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